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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6节（第3页）

&esp;&esp;宋珩颇有些不好意思，侧头抓了抓耳朵，“大哥前几日才告诫过我，我没长记性，他自然生气，姐去替我说说情罢。”

&esp;&esp;宋宜微微叹了口气，“明日我去替你说说，大哥最近烦心事想来也多，你既怕他，就别再生事惹他。”

&esp;&esp;她替他掖了掖被子，起身将药碗放回案上，目光无意中落在了一旁躺着的玉镯上，镯子在灯下泛着温润的光泽，她眼睛亮了下，问：“娘这镯子，你从何处寻回的？”

&esp;&esp;宋珩抬眼瞧她，“沈度派人送来的。”

&esp;&esp;宋宜失了神，想起那日方出陪都地界，他曾在漫天飞雪里劝过她，尚未到绝境，不必寻故人之物以求安慰。

&esp;&esp;可如今，风波过后，他反倒将这镯子送了回来。

&esp;&esp;她听宋珩接道：“他说当日曾有人向他讨要过这只镯子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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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esp;&esp;宋宜是在春分时节回的府，回府不过六七日，饶是太医领了圣意悉心照料，梅姝懿却仍是在二月底早早产下一子，好在母子平安，阖府上下见了新生曙光，一扫阴霾。

&esp;&esp;梅姝懿在月子中，宋宜不便日日见她，自己也插不上手，只好托了婆子悉心照料。宋珏日日陪着，宋珩又还在病榻上将养着，预备宴请百官的大事则交给了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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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esp;&esp;她日日忙得脚不沾地，要紧的事却没忘。

&esp;&esp;寒食那日，她寅时便起了身，她不愿用从宫里带出来的宫娥，于是重新选了几个机灵点的丫鬟，灵芝不在，她也不喜不熟的人伺候在外间，丫鬟只好一律候在旁的居室。

&esp;&esp;隔壁屋里的婢子瞧见她房里点了灯，麻溜起身赶过来时，她已随意绾了个素髻，从妆奁中取出一支木簪，斜斜插入髻中。

&esp;&esp;侍女端水给她净了面，宋宜未施粉黛，穿得也素净，吩咐她备了身新衣裳带上，从角门悄悄出了府。

&esp;&esp;城门方才打开，这辆不起眼的马车已迅疾出了城。马车经官道驶入山道，宋宜掩下不适，掀起帘子往外望。并不是想象中的山峦叠翠，入目只是一片荒凉的小土坡，上边杂草丛生，间或黄土。

&esp;&esp;一旁的丫鬟瞧着，递给她一个小手炉，“县主体寒，虽入了春，也将息着身子。”

&esp;&esp;宋宜却未接，只是淡淡道：“无妨。”

&esp;&esp;马车停靠在山脚下，宋宜不叫丫鬟跟着，只吩咐车夫将马车赶走，一个时辰后再回此地接她。

&esp;&esp;她一人爬上了这小土坡北面，这是帝京外的乱葬岗，遍地怨魂，寒气侵体，生灵勿入。

&esp;&esp;水南山北谓之阴，这是天威，纵是死，那也是永世不得见光。

&esp;&esp;山间起了风，她将斗篷裹紧了些，从上往下看那个大土坑。

&esp;&esp;上边零零星星地盖着些薄土，天虽还发着寒，却仍能闻到那股幽幽的腐味。宋宜忍下不适，去寻新迹，土坑边沿隐隐染着新血。

&esp;&esp;她从怀中取出一朵素花，别在发间，对着那堆被黄土虚掩着的新骨缓缓跪了下去。

&esp;&esp;那其中的某一具尸骨，是她的舅舅。

&esp;&esp;晋王被俘，天子震怒，晋州府从上至下，从晋王至八品小官，连同亲眷，无一例外，处以极刑，残破尸身被扔入乱葬岗。

&esp;&esp;死后被扔入乱葬岗的大逆不道之人，不许亲友祭拜，更不许亲人敛尸。

&esp;&esp;宋宜来时，并不敢带祭拜之物，她只得对着那小土坑，缓缓磕了个响头。

&esp;&esp;定阳王与晋王素来不大亲近，这在朝中不是秘辛。她母亲尚在时，宋嘉平尚会顾念妻子的心思，但等故人离去，他便彻底同晋州府斩断了这层联系。

&esp;&esp;宋宜仔细想了想，她上次见她这位舅舅，大抵在七年前。

&esp;&esp;母亲带她回晋州府探亲，晋王留了长须，见了她，一把将她搂入怀中，她被胡子扎得疼，转头向娘亲求救，晋王却不肯放她下来，反倒是故意拿胡茬扎她脸，还乐呵呵地笑：“咱们宜丫头真是越来越像个小美人了。”

&esp;&esp;那般可亲的舅舅，后来也成了那个会拿她命要挟她爹的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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