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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5节（第1页）

&esp;&esp;他向来知晓，咸宁帝最是看重士林评价，以及他这个皇帝是否为民心所向。

&esp;&esp;“陛下起初确实想保下你，可现在，想保也保不住了。”

&esp;&esp;杨敬尧听出了高让话里的意思，此前维持的一切镇定都消失不见，他不禁朝高让疾声道：“你转告陛下，臣还有用！这次只是意外，臣——”

&esp;&esp;高让双手拢进袖中，平时在咸宁帝面前躬得极深的背如今挺得很直，他从上往下注视着惊慌的人，笑着问杨敬尧：“你觉得，陛下还会想听你说话吗？”

&esp;&esp;杨敬尧住了口。

&esp;&esp;他好似在一瞬之间，彻底萎顿下来。

&esp;&esp;到现在他才发现，他满手人命，踩着无数人的尸骨坐上首辅之位后，他高楼起，宴宾客，无数人巴结他、讨好他、依附他。

&esp;&esp;可所有人都知道，他才能平庸，毫无建树，除陛下信重外，一无所长。

&esp;&esp;如今，楼塌了，树倒猢狲散。昔时繁荣，皆如流沙，握不住。

&esp;&esp;他听见自己涩声问：“陛下可是选好了人？”

&esp;&esp;高让倒也没故意瞒着：“奴婢可不敢妄测圣心。不过陛下似乎对谢琢颇为欣赏，想来谢琢离开翰林院后，就会被放进六部。”

&esp;&esp;杨敬尧想起谢琢，心中竟生出些愉悦来——并非他一人被咸宁帝捏在掌中，被挑选，被利用，被放弃。

&esp;&esp;谢琢终究也会走上他的老路！

&esp;&esp;“陛下可有什么话？”

&esp;&esp;高让看着眼前失了筋骨的人，觉得这做首辅的，跟他这个做阉人的，似乎也没多大区别。

&esp;&esp;“陛下说了，一条狗，是不会给他的主人添麻烦的。”高让往后退了一步，留下最后一句话，“你造成的麻烦，好好清理干净，莫要连累了陛下。”

&esp;&esp;

&esp;&esp;七月初九，陆骁的加冠礼在凌北的中军帐里举行。

&esp;&esp;长风卷着薄云，旷野将天际线延伸得极远，写着“陆”字的旌旗立在帐前，映着千里夕照。

&esp;&esp;没有普通勋贵世家在冠礼上的复杂流程，陆骁身披银甲，跪在父母面前，先谢父母生养之恩，再由母亲宋语归将他的头发束起，父亲陆渊为他戴上革冠。

&esp;&esp;从洛京回凌北不过两个月，他身上铅尘尽洗，眸光浸着血与风沙，桀骜而俊朗，如一把韬晦多时、终于出鞘的名刀。

&esp;&esp;陆渊鬓发染霜，身材魁梧，周身的威势从数十年刀山血海而来，即使不久前身受重伤、性命垂危，也不曾损没分毫。

&esp;&esp;他大掌拍了拍陆骁的肩：“你算是真正长大成人了。”

&esp;&esp;陆骁站起来，摸了摸自己头上的革冠，又恢复了一贯懒散的模样，先夸赞了一句宋语归束发束得好，又朝陆渊道：“知道了，以后一定会孝顺你的！”

&esp;&esp;陆骁笑骂：“你个兔崽子！”

&esp;&esp;这时，张召在帐外比了个手势，陆骁心神立刻被勾了过去，十分敷衍地找了个借口：“我去营里巡巡逻！”

&esp;&esp;往外走了两步，陆骁又停下，突然问：“爹，娘，及冠之后，是不是就可以议亲了？”

&esp;&esp;宋语归梳着一个简单的发髻，衣裙也不繁复，利于行动。她气质言语很是利落，笑话陆骁：“怎么，想讨媳妇了？”

&esp;&esp;她倒是没怀疑过自家这个小儿子在她不知道的时候，情感上会有什么动静，毕竟他嘴里成天不是和谁打架切磋，就是兵法行军，跟没开窍似的，这令她和陆渊一直很担心自家儿子以后会没人要。

&esp;&esp;而且，算起来，上次从他口中听见小姑娘的名字，还是在他念叨谢家阿瓷的时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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