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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2节（第1页）

&esp;&esp;静坐了不知多久，少年撩起眼皮，从全黑的屏幕里瞄见自己毫无波澜的脸。

&esp;&esp;也是这一眼，所有思绪土崩瓦解，他伏到书案上，痛苦呜咽起来。

&esp;&esp;他发泄了近两分钟，才坐直身体，胡乱拭去满脸的水渍。他弄不懂自己因何而哭，明明一切都在预料之中，并无兴奋，并无解脱。最后他才意识到，原来他难过的是他连一个分享的人都没有，那个他最想分享的人，已经不愿意听他说一个字了，不会为他的分数兴高采烈，天知道这一刻他盼了多久，能理直气壮取悦她的一刻，看她为自己笑，为自己骄傲，全都被他提前毁灭了，他恨透自己了。

&esp;&esp;同一天，岑矜坐在公司，从始至终心神不宁。

&esp;&esp;从早到晚，她都在不断重复两个动作，打开李雾微信，关闭；打开齐老师微信，关闭，数不清多少回。

&esp;&esp;最后她一个字都没敲下去。

&esp;&esp;下班后，岑矜没有回家。

&esp;&esp;她应激一般不想去面对一切，不知道该给什么反应才合理，从头到脚写满拒绝。

&esp;&esp;怕春畅多想又多嘴，她也没去朋友家，而是住到了公司附近的一间酒店，以自己一贯擅长的逃避姿态。

&esp;&esp;逃避可耻但有用。

&esp;&esp;起码这个夜晚，只需要面对落地窗后满城璀璨的岑矜，是这么认为的。

&esp;&esp;这一夜，岑矜睡得并不安稳。

&esp;&esp;所以第四十七次振翅（物归原处）

&esp;&esp;少年的话好似当头一棒，岑矜当场懵住，颅内滚水般嗡鸣起来，以至于整张脸都变得灼烫。

&esp;&esp;她哑口无言，手按在被子上，一动不动，难以消化李雾这段话所给她带来的强烈冲击。

&esp;&esp;对面也悄无声息，似乎在耐心等候她的狂风骤雨。

&esp;&esp;须臾，岑矜找回知觉，她竭尽全力让自己听起来是沉稳的：“还有转圜的余地吗，我不用你这么早还钱。”

&esp;&esp;李雾说：“合同昨天下午就签过了。招生办老师还接我去f大看了一圈。”

&esp;&esp;岑矜心口一窒：“你问过我了？”

&esp;&esp;李雾说：“你没回来，我以为你不想知道。”

&esp;&esp;岑矜瞳孔放大，难以置信：“你什么意思，现在是要铆足了劲跟我作对是吗？我让你往东所以你非要往西？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，用你的前途来绑架我报复我？你以为我会因为这个觉得对不起你？还是说被你打动？明明可以去更好的学校为什么非要留在这？”

&esp;&esp;李雾好似料定她反应那般，声线毫无起伏：“是我自己的选择，跟你没关系。”

&esp;&esp;岑矜手搭头，侧眸望向严实的窗帘，觉得自己也像这扇窗一样，被牢牢堵死了，彻底丧失反驳能力。

&esp;&esp;最后她只能放狠话：“行，我明确告诉你，不管你在哪，我都不想再看到你。”

&esp;&esp;李雾说：“你放心，我马上走，之后你别再委屈自己住外面了。”

&esp;&esp;岑矜一愣：“你要去哪。”

&esp;&esp;李雾没回答，只条理清晰道：“来宜中之后吃穿住行的花销账目我都摆书房桌上了，你回去可以查下，你给我买的那些东西，知道价格的我都算进去了，还有给我姑姑的那三万，加起来我不知道十万够不够，如果不够你告诉我还差多少，这个暑假我会想办法还清。”

&esp;&esp;他笔笔清算的字句如在岑矜心头扎刺，女人不自觉眼圈泛红，气极反笑：“好啊，我知道了。”

&esp;&esp;岑矜不清楚自己费了多大劲，才让这六个字听起来毫无重量。

&esp;&esp;少年沉默片刻，忽而郑重，好似在做最后道别：“姐姐，谢谢你这一年多来的照顾。”

&esp;&esp;也是这声“姐姐”，两个字，忽而就让岑矜涌出泪花。

&esp;&esp;她握着手机，只字未言，僵持着原本坐姿，任泪水在脸上肆无忌惮地淌。

&esp;&esp;一滴水珠坠到纯白被面上，洇出小片深色水渍。

&esp;&esp;岑矜才如初醒般，用手指拭去下巴潮沥，而后挂断通话。

&esp;&esp;岑矜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，糟糕，混乱，无计可施，好像被关进一间满目狼藉的房间，她坐在中央的木椅上，环顾四下，看着那些横七竖八的物件，完全不知道要怎么下手。多亏李雾为她收拾好一切，他有条不紊地查点收纳，物归原处，干干净净，清清楚楚。

&esp;&esp;不用再管了。

&esp;&esp;真好。

&esp;&esp;理应感到庆幸与轻松，可岑矜却觉得心头豁开了一道微小的口，凉风汩汩直窜，还难以修补。

&esp;&esp;岑矜满身鸡皮疙瘩地退了房，走出酒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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