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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esp;&esp;柯江睁眼说瞎话:“是啊。今天的戏拍完了吗,还在忙?”
&esp;&esp;“还没结束,我正在休息。”谢白景坐在保姆车上,眼睛落在窗外不断后掠的景色。车里的助理司机皆静悄悄的,半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,听着谢白景以前所未有的温和的语气对着手机讲话,“你记得要吃早餐,我待会还要接着拍戏,可能没法聊天了。”
&esp;&esp;“好,”柯江表示理解,“你什么时候…愿意过来啊?”
&esp;&esp;谢白景微愣,这是柯江第一次主动询问他来的日子,让他心跳都加速几拍。可惜这样的惊喜很快被遗憾的情绪所掩盖住,谢白景沉沉地:“剧组这段时间没有假期,我走不开……再等我一会,行不行?”
&esp;&esp;柯江语气轻松:“行啊,你安心拍戏就得了,别管其他的。”
&esp;&esp;当然不用管其他的,因为柯江马上就要去见他了。
&esp;&esp;他还不是两手空空去的,最重要的一件行李,是一个黑色绒布的小巧盒子,里面装了两只漂亮的素圈。大方不浮夸的设计,想必谢白景不会讨厌。平日里工作不方便带,也能挂脖子上。虽然因为时间仓促,柯江觉得还是太普通了些,但作为一个过渡用的戒指而言,还算不错。这是柯江从很久之前就开始筹谋的事儿,尽管途中被打断了,现在也能接着送上。柯江已经慢慢地想通了,他不想永远拿之前的事要挟着谢白景一辈子,他也做不出来这种事。他与谢白景,始终是平等的。既然已错过了些许时光,那么之后就更要珍惜。
&esp;&esp;为了缩短路上的时间,柯江让人定好了高铁票。他都计算好了时间,等到那边正好是深夜,可以直接偷偷摸摸地潜入谢白景的酒店房间,敲门,给个惊喜。他甚至都能想象得到,那个淡漠得一本正经的年轻人在见到他的那一瞬间,脸上会是怎样如同小孩般幼稚的表情,不知道是会直白地表达开心,还是会像以前一样偷偷摸摸地掩饰住?他甚至往口袋里带上了某些必要时候需要用到的东西,比如,安全套。
&esp;&esp;当柯江到达谢白景的酒店时,已是凌晨两点多。他行李都没带,只有左侧的大衣口袋鼓出来一点,看似随意地放着那只戒指盒,实际上左手始终垂在旁边,作保护的姿态。从出租车上下来,为了以防万一,他脸上还带着黑色的口罩,只露出一对疲倦但亮晶晶的眼睛。他走进酒店大厅,直直地上了电梯。在此之前,他已经在谈话中佯装无意地问过了谢白景的房间号,幸而这家酒店设施老旧,不是刷卡电梯,能让他直接一路都奔着那地儿去。谢白景住的是间套房,他确认过房间号后,在门口一把摘下了黑色口罩,随意地塞进大衣右边口袋里,正要抬手,又僵住了。
&esp;&esp;他竟像个从未谈过恋爱的毛头小子,有几分紧张地左右踱步,连呼吸都急促了些。半晌后,小心翼翼地敲响了房门。
&esp;&esp;安安静静的,无人应答。
&esp;&esp;他又敲了几声,依然得到了沉默的反馈。
&esp;&esp;柯江蹙紧眉头,又慢慢舒展开来。走廊里空无一人,他下定决心地按下门铃,在门后笃定地等待着。
&esp;&esp;谢家。
&esp;&esp;谢白景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怒意:“你究竟让我回来干什么?!”
&esp;&esp;“让你回家里还有错了?”谢母瞪大眼睛,丝毫不惧,“我不是你妈?这不是你家?”
&esp;&esp;自从谢白景开始赚钱后,他就将那个极为破旧、又已暴露在公众间的老房子给卖了出去,在安保好些的小区里租了一套环境不差的公寓,给他妈一个人居住。但人心是永远填不满的,谢母自觉从市井阶层一跃至上等生活,身边的人也换了层次,她的欲望更加深厚,不再满足于之前那样每个月一千两千的生活费。可谢白景又不是能任她摆布的傀儡,除了将老房子的钱款给了谢母,每月给的都不多不少,够人生活,却不够人挥霍,两母子的关系比起以往只有恶化的份。
&esp;&esp;谢白景冷着声:“你说外婆出事了的。”
&esp;&esp;“现在大晚上的!”谢母的声音开始尖锐起来,“就不能明天再看吗?医院也不给探视了,连在家里待一个晚上都不愿意吗?谢白景,你有没有良心的呀,你现在翅膀硬了?”
&esp;&esp;谢白景无意与她再进行无益的争吵,他口袋中的手机嗡嗡作响,拿出一看,屏幕上只有一个字“江”。他当即以冰冷的眼光瞥了谢母一眼,警告她不要再开口,才一边拿着手机,一边往房间内走:“喂?”
&esp;&esp;柯江:“你睡了吗?”
&esp;&esp;“我快要睡了,”谢白景低声说,“怎么了,江宝,刚吃完中饭?”
&esp;&esp;柯江沉默几秒才开口:“嗯,我无聊着呢。你在酒店还不睡,刚拍完戏?”
&esp;&esp;谢白景:“是,今天要拍得很多。”
&esp;&esp;柯江:“我怎么觉着……你不在酒店呢。”
&esp;&esp;谢白景心想,柯江真是够聪明的,这也能猜到。他无可奈何地笑出声,感受到谢母踏踏从背后走近的声音,立即警惕地回头,以极凶的眼神制止着她,嘴上仍然不急不缓地,语气甚至是从未给过谢母的温和:“我能不在酒店吗?我要先去洗个澡,等一会儿,我马上回你电话,行不行?”
&esp;&esp;柯江定定地拿着手机,说了声好。他将屏幕已经黑了的手机攥在手里,又按响了一遍门铃。这样毫无间隔的响了十分钟的门铃,哪怕里面睡得是处于熟睡中的柯江,也都该被震醒了。
&esp;&esp;谢白景并不在这里。他几乎能确定了。
&esp;&esp;但他无法控制的是,内心涌起的强烈的不安与怨恨。
&esp;&esp;他不安在于,为什么会这样,他也怨恨在于,为什么又会这样?
&esp;&esp;他自觉是一个较为坦荡的人。他恨不得将自己在想什么都全然告诉谢白景,哪怕是在两人以很难看的姿势分手后,他也会在情绪过激的争吵中尝试表达自己的心情,更罔论是他的爱意与热情了。柯江曾经从不怀疑爱该说出口,连爱都不敢说明的人,该是怎样的懦弱?后来谢白景亲手打破了他这样的信念,让他明白掏心掏肺不一定能得到好的回报。再后来谢白景苦苦追逐,他亲眼看见那个一向寡言的人是如何笨拙地表达歉疚与真心,他大胆又莽撞地决定,重新再试一次。
&esp;&esp;可谢白景为什么又要这样?究竟有什么好隐瞒的?谢白景究竟去哪里了?
&esp;&esp;那些糟糕的冰冷的回忆全都如同潮水般汹涌而上,几乎要将他淹过头顶。柯江冲动地将戒指盒拿出来,狠狠地往地上摔。在摔完的那一刻,他又后悔了,蹲下去捡起来,手指都是凉的,将戒指盒重新塞回口袋里。
&esp;&esp;站起来后,柯江仍然站在房间的门口。他疲倦又茫然地看着紧闭不响的房门,仿佛在看谢白景那颗闭塞隐晦的心。
&esp;&esp;谢母有几分阴阳怪气地:“谁啊?”
&esp;&esp;“关你什么事?”谢白景收好手机,他从上往下地冷冷看着他妈,“你可以出去了。”
&esp;&esp;“别以为我不知道,”谢母说,“是那个柯老板,对不对?谢白景,你是真的糊涂啊!以前我劝你的时候,你给人家脸色看,作出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,现在你不该跟他搅在一起的时候,又偏要这样!你还自以为聪明?”她顿了顿,气得脸都煞白,“我们来好好谈一谈。”
&esp;&esp;谢白景置若罔闻,只着重地重复了一句:“你可以出去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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