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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ldo;这是谁？&rdo;她指着一个&ldo;古装&rdo;打扮的枯瘦老太太问道。傅镜殊说：&ldo;那是我曾祖父的母亲黄氏。&rdo;&ldo;那这个就是你的曾祖父喽？&rdo;方灯挪了一步，站在下一幅画像前。画里的人头戴瓜皮小帽，一身长袍马褂，胸前挂着西洋的怀表。傅镜殊点头。&ldo;就是他为你们傅家开创的家业？&rdo;方灯细细端详着画里那个其貌不扬的老头，听说至今市里最好的大学里还有他的塑像，除了捐资助学，岛上最初的轮渡和大半道路都是他出资修建的。&ldo;没错。我曾祖父傅学程幼年家境贫寒，小名阿旺，世代居住在岛上，以卖馄饨度日。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得罪了某个乡绅，不得已卖了馄饨担子，带上所有家当，也就是十五个银元离家闯南洋。那年他才十八18岁，先坐船去了印尼，后来又辗转到了大马，一开始还是卖馄饨，挑着担子大街小巷地走。他为人热情厚道，做出来的馄饨味道不错，生意越来越好，人称&lso;馄饨旺&rso;。有一种说法是他当时看上了常来买馄饨的女孩，那是个小商铺老板的千金。商铺老板自然看不上卖馄饨的小贩，一口拒绝了提亲。我曾祖父气恼之下用攒来的钱转行做了货郎，后来又开了商行……&rdo;&ldo;他后来有没有娶商铺老板的女儿？&rdo;方灯到底是女孩子，关注的永远是传说里仅有的那点旖旎。傅镜殊果然又笑她，&ldo;这我就不知道了。不过我想没有吧，我的曾祖母也是瓜荫洲本地人。&rdo;&ldo;哦……&rdo;方灯有些失望，真实的故事总是没有戏曲和小说里精彩，&ldo;那你曾祖父的商行是不是越做越大了？&rdo;&ldo;商行做起来之后，曾祖父转而从事国际贸易，就是这时他创办了&lso;富年股份公司&rso;，也就是傅家祖业的前身。一战时期，&lso;富年&rso;把经营范围扩展到米业、木材和种植行业，在印尼买下大片的橡胶田，我的曾祖父就是这样被称为当时的南洋四大橡胶大王之一，也是当年南洋华人商行的领袖。&rdo;&ldo;再然后他就衣锦还乡？&rdo;&ldo;也可以这么说。我曾祖父是1919年回瓜荫洲买地建宅……&rdo;&ldo;就是这里吗？&rdo;&ldo;这里是其中之一，但是你现在看到的房屋和院子是大火后翻新重建的，最初并不是这个样子。我的曾祖父是个有些固执又十分传统的人，家里上下都有些怕他。不过对外他乐善好施，热心公益，很有远见。也正是因为这样，傅家的根基日益深厚，当年实力最雄厚的时候在上海、天津、汉口、重庆和广州与人合组信托公司，入股马来华侨银行，可以说他创建了一个金融帝国。&rdo;&ldo;咦，我发现你长得有点像你曾祖父哦，这里……&rdo;方灯比划着下巴，&ldo;这里尖尖的，特别像。&rdo;&ldo;我怎么没看出来？&rdo;傅镜殊笑道，&ldo;不过曾祖父的三个儿子里，我祖父傅传声的确和他最相像。&rdo;方灯也开始数起画像，&ldo;这个是你曾祖父的大儿子吧，叫傅传什么，我忘了。&rdo;&ldo;傅传本。&rdo;&ldo;反正就是大房的人，他有傅至时那样的子孙辈，我不喜欢他。&rdo;傅镜殊往软榻里窝得更深，笑声也低得几乎听不见了，&ldo;你别晃来晃去，我看着难受。&rdo;他兴许是话说得多了有点累，声音越来越低沉，方灯只有依言走近，靠着壁炉坐在地板上，远远地朝画像比划。&ldo;那个圆脸的是二房傅传格对吧，他是过继的，难怪和其他兄弟姐妹不太像……那么，下面这个穿西装的一定就是你祖父傅传声了。&rdo;&ldo;嗯。&rdo;他的语调听起来懒懒的，这都不像他了，方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。&ldo;喂，你是不是快睡着了？&rdo;&ldo;怎么会？&rdo;傅镜殊又接着往下说，&ldo;我祖父十七岁那年，曾祖父为了考验他，把一间小小的米铺交给他打理。当时战乱，他领着几个随从，押着千担大米，避过马贼兵乱，一路运往旱灾饥荒的滇西，本来这一趟可以大获暴利，可他亲眼见过了当地民不聊生的惨状，做主把千担大米全部施给灾民，自己背着藤条回到曾祖父面前请罪。曾祖父当时就大笑说：&lso;我有一个好儿子，傅家有望了。&rso;这些都是老崔亲口告诉我的，他当年就是我祖父几个贴身随从之一，陪着他走南闯北。&rdo;方灯很难把风烛残年的老崔和经历了传奇时代，走遍大江南北的健壮汉子联系起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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