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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六早上,顾良品意外接到邱子珩的电话。这通电话很神秘,他只说带她去个地方,并嘱咐她穿朴素点,仅此而已。
挂上电话,顾良品反复揣摩“朴素”二字的深意,在衣柜里一阵挑挑拣拣,最终选了件黑色的亚麻连衣裙。她顺便把头发绑了个松散的丸子头,看起来愈加朴素几分。
临出门时,她往试衣镜前一站,不由吐了吐舌头,她身上这副行头搞得活像参加葬礼一样!
邱子珩的车停在莱茵嘉园外,不是拉风的小跑车,而是辆中规中矩的黑色劳斯莱斯。顾良品拉开车门,利落地坐进副驾驶座。
她瞄了眼面色严肃的邱子珩,俏皮地歪着头,笑唱着闹他:“珩珩,我们去哪里呀?”
话音刚落,顾良品咧开的嘴角猛地僵了僵——
妈呀,后座上竟然还坐着一个人!
她的笑容凝固一瞬,忙不迭换上正常的语调叫了声:“伯父。”
邱老爷子略一颔首,惊讶地说:“良品,原来你也会卖萌。”
“……咳咳。”她好想去死一死。
邱子珩原本毫无表情的脸突然展露出一丝笑意,抛给她个“nozuonodie”的揶揄眼神,然后发动了车子。
加长的劳斯莱斯很快驶出城区,沿着高速公路风驰电掣地驶向市郊。遥望着窗外越来越荒凉的景致,顾良品心里盘踞的疑云渐重,父子俩该不会是要把她卖了吧?
“嚓——”一声刹车,轿车平稳地停在山脚下。
浓烈的雾霭笼罩山尖,白色的云团在山腰浮动,墨绿色的山峦勾勒出水墨画中浓淡相宜的一笔,远近高低、层层叠叠,煞是令人心旷神怡。
不过,仰头瞥上一眼,顾良品顷刻一惊。
重峦叠嶂的近山上居然星星点点地交错着灰白色的——墓碑。
震惊来的太突兀,以至于她愣愣地眺望着那些墓碑,一时间忘记了挪步。
就在她怔忪的片刻,“噼啪噼啪”的雨点骤然从万里晴空倾倒下来。这场雨下的毫无征兆,没有风,亦没有乌云,远山如黛甚至依旧沐浴在阳光普照之下。那一颗颗从天际尽头坠落而下的雨珠不似悲凄的泪,反倒像是老天爷开的玩笑。
“太阳雨。”顾良品自言自语地念了句。
她收回匪夷所思的视线,揉了揉不小心被雨滴迷住的眼眸。此时再看自己的一身黑衣,她不由暗忖,果然一语成谶,竟然真的是来这种地方。
倏忽间,她的头顶上罩下来一把黑色的大伞,紧跟着她的后背传来一阵热度,一只温暖的大手揽上她的背,“走吧。”
邱子珩偏低的嗓音瞬间把她的神思逼回现实。雨伞一并遮住阳光与雨水,在伞下的那方阴影中,顾良品不自觉地抬眸瞅了眼身旁的男人。
邱子珩英俊如雕塑的脸上不见平日的不羁与倨傲,他目光如炬,却仍旧化不开眉宇间沉寂的那一点凝重,以及淡淡的悲怆。
他们来祭拜谁?
真相昭然若揭,并不急于眼前的分秒,顾良品闭了闭眼睛,努力驱散心头满满的杂念和疑团,迈开僵硬的步子,随父子俩走进墓园。
老爷子独自撑着伞,步履稳健地走在前头。淅淅沥沥的雨帘模糊了视线,顾良品只觉那抹苍凉的背影不该属于雷霆万钧、久经商场的老练商人,而只是位痛失亲人的寻常老人。
经过一小段蜿蜒的山路,太阳雨奇迹般转停,老爷子收起伞,抖了抖伞上的水珠,在一块墓碑前驻足。
依山望水的好地方,那块青灰色的花岗岩墓碑就这样静静地伫立在半山腰上。碑石被雨水冲刷得一尘不染,上面的雨珠在阳光下显得晶莹剔透,宛若女子破泣为笑后,脸上沾染着仍未干涸的泪光。
顾良品眯起眼睛,满腹疑惑地看向刀刻的碑文——
此情可待成追忆,只是当时已惘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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