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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6节（第2页）

&esp;&esp;那天拍完照，母亲单独拍了一张，然后从包里找出一张照片来，问摄影师，能不能把两张照片，拼到一起去。

&esp;&esp;是父亲的照片，父亲也不爱拍照，那张照片还是当兵的时候，战友给他拍的，他站在雪地里，是傍晚，光线不好，画面显得灰蒙蒙的。

&esp;&esp;摄像师说，不好弄。

&esp;&esp;母亲是个很讲求随缘的人，那次却近乎恳求地说：“拜托了，想想办法。”

&esp;&esp;最后摄影师还是帮她弄了，照片洗出来，是黑白的，两张照片拼到一起，显得画面很僵硬怪异，但母亲却凝视了很久，说：“都没想过，拍一张合照。”

&esp;&esp;年轻时候，以为未来还很漫长，一切都来得及。

&esp;&esp;失去之后才发现，留下的寥寥，只有遗憾最多。

&esp;&esp;奶奶那时候已经不年轻了，可看到照片，又发现和现在比，还是年轻的。

&esp;&esp;生命无情，时间也无情。

&esp;&esp;这世界上，事与愿违的事，怎么会那么多。

&esp;&esp;母亲去世之前躺在卫生院的病房里，有一次，惊蛰躺在陪伴床上睡着了，奶奶从外面进来，给她盖好了被子，她醒了，但没睁开眼。

&esp;&esp;奶奶坐在那里给母亲削苹果。

&esp;&esp;母亲说：“我有点后悔，没有多赚点钱。”

&esp;&esp;她从城市回来的时候，手里尚且有不小的存款，颇有些恃才傲物的意思，沈濯死了，她仿佛也心死了，导师几次邀请，她都推拒了，总想着缓几年，等惊蛰再大一点，等她心情平缓一点。

&esp;&esp;等着等着，却等来癌症的噩耗，她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现实，平静地做出了保守治疗的决定。

&esp;&esp;可每次躺在那里，看到母亲和女儿的时候，总会恍惚，恍惚自己没有生病，然后绵密的悔恨爬上来，遗恨如针刺。

&esp;&esp;即便保守治疗，花钱仍旧流水一样，她不知道自己走了，母亲和女儿该怎么生活。她带给她们的，又是什么。

&esp;&esp;或许是性格使然，她从未开口说过，她不希望在仅存的日子里，留给她们的，是自己的软弱和痛苦。

&esp;&esp;她那时也常笑，神色如常地对母亲说今天想吃点什么，同以前一样逗弄惊蛰。

&esp;&esp;仿佛一切都照旧。

&esp;&esp;只偶尔只言片语，能窥探一点心迹，她对母亲说：“有点后悔，没早点带你去临大看看。”

&esp;&esp;惊蛰知道，她只是遗憾很多事，已经再也来不及了。

&esp;&esp;惊蛰合上照片，趴在桌子上闭了会儿神，再睁开眼的时候，长长吐了一口气。

&esp;&esp;她没有功夫难过，她只希望自己的考学没有一丁点的意外，能顺利进入临大，然后如愿接奶奶过来。

&esp;&esp;第三次月考林骁考得也很好，甚至可以称得上突飞猛进，年级第59，努努力，再差一丁点，就踏入一班的门槛了。

&esp;&esp;陈沐阳还调侃他：“别到时候你进一班了，惊蛰掉出去了，那乌龙可大了。”

&esp;&esp;他没心情玩笑，脑海里都是惊蛰沉默读书的样子，抿了下唇说：“她不会掉出去的。”

&esp;&esp;这个冬天下了第二场雪的时候，迎来了期末考，两个人在一个考场，甚至林骁的位置还在惊蛰前面。

&esp;&esp;开考前，林骁拖个凳子坐在她旁边，两个人挤在一张单人桌上，林骁随意翻着她的笔记，离开考还有一段时间，来来往往的人走动着，路过两个人都会看一眼，然后意味深长笑一笑。

&esp;&esp;惊蛰觉得不自在，推了他一下：“你回去吧！”

&esp;&esp;林骁侧头看她，最后还是“哦”一声：“好好考，等我去你们班找你。”

&esp;&esp;惊蛰点点头：“好。”

&esp;&esp;考完就是放假了，林骁觉得题目很简单，他对下学期的分班信心不小。

&esp;&esp;这次寒假只有十二天，奶奶电话里叮嘱她不要回去了，惊蛰不愿意，奶奶只是很严厉地说了句：“好好学习，奶奶不要你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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