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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ldo;小时候身子骨弱，多承令兄开了太平方子，这些年来渐渐的才好了起来。&rdo;她和权姑娘客套，&ldo;不过天南海北，也无处表达谢意，今日见了权姑娘，倒是能说上几句多谢了。&rdo;权姑娘就上下留心打量了几眼七娘子，才笑，&ldo;家兄的一点雕虫小技，若是果然能排忧解难，也是他该当做的。&rdo;两边又客气了几句，才各自去找相熟的伙伴说笑。虽说都是女儿家，按理正是天真不知愁的年纪，但无形之间，到底还是分了派系。李家的几个姑娘就自然而然地簇拥住七娘子，陪着她说笑起来。权姑娘也有她的一群拥趸，虽然都进了内堂，却是泾渭分明，秋毫无犯。七娘子就若有若无地留神权姑娘身边的几户人家。权家这些年来圣眷越隆，又是皇长子身边的代表性人物，会舍现管着江南的杨家女儿，和权家亲近的人物，心中在想什么，不问可知。不想大太太慎重叮嘱她的差事，机缘巧合之下，完成得居然这样容易。她又低声问李家的九姑娘，&ldo;怎么今儿来了京中的贵客？事先我们居然一点风声都没有收到。‐‐权姑娘就是一个人来的？&rdo;像权家这样的富贵人家，即使只是一个女儿家下江南，闹出的动静都绝对不小。&ldo;是权夫人带着来的，&rdo;李九娘看了看七娘子，又看了看权姑娘，已是露出了然，&ldo;我也是听诸姑娘说的，据说是权夫人娘家要办亲事，正巧权夫人也是多年没有回乡省亲了，索性就从我们苏州经过，再去江西吃喜酒……不过是路经此处罢了。&rdo;&ldo;正月里路过苏州？&rdo;七娘子扬了扬眉。这借口也实在太牵强了吧。不过，到底权夫人、权姑娘都是女流之辈，又打了路经苏州的名号，既然只是路过，没多久就要再度上路……也没准真只是路过而已。&ldo;可不是？说是亲事就定在二月初，权夫人是出门子的，又没有在娘家过年的道理……&rdo;李九娘细声附和，又问，&ldo;怎么不见五姐？&rdo;&ldo;五姐身上不舒服，这一向都懒怠出门。&rdo;七娘子却是忙着思忖起来，随口敷衍。不禁又抬眸望向了权姑娘。这位妙龄少女虽然和兄长生得并不相似，但行动之间，却都有一股高贵清华的气韵，就算只是随随便便坐在那里，都要把身边的惨绿少女们给比了下去。看她眉目端凝，举止有度，想来，心中也自然很有城府……才这样想，大太太就遣人来招呼她过去拜见长辈。七娘子就跟着来人，进了夫人太太们云集的鸳鸯厅。&ldo;从前只知道杨家的五娘子是个好的，没想到七娘子竟也是这样一朵花似的小姑娘！&rdo;&ldo;来来来，快起来，初次见面，也没有什么好东西相送……&rdo;顿时就被争先恐后的赞美声浪淹没。说起来，杨家平时往来的官员，就算品级再低，行事也都有分寸，谄媚相虽有，但还算是得体。今儿在诸家，七娘子才算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官大一级压死人。这些奶奶太太们，竟是恨不得把她搂到怀里亲上几口，才放开来，一个个眼睛里好似都放出了绿光，粘在七娘子身上逐分逐寸的扫射，在掂量、揣摩着她的斤两。七娘子简直不胜其烦，堆着笑拜见了一圈，也不知道叫了几声世伯母，大太太方才把她搂在怀里，笑问诸太太，&ldo;怎么不见权夫人？&rdo;不等诸太太回答，又笑，&ldo;说起来，竟不知道权夫人也到了江南。&rdo;诸太太就笑，&ldo;我也是今早才知道的，权夫人在京里和我们家也有些来往，昨儿到了苏州，在欧阳家安顿下来，偏巧我犯了咳嗽，遣人往欧阳家请医生去。这不就可巧碰着了？‐‐杨太太和权夫人想来也是老相识了。&rdo;大太太唔了一声，&ldo;在京里也见过几次。&rdo;诸太太就不敢再多说什么，笑着把话题转开，&ldo;权夫人方才过来的时候，不小心玷污了裙裾，恐怕是去换衣了‐‐七娘子，吃茶，吃茶。&rdo;七娘子心头一动。不由就看了看大太太。大太太倒是面色如常，甚至还带了些微微的不快。说起来，权家身份高贵，尽管大太太是左柱国夫人，又是诸太太的顶头上司，在权夫人跟前，倒也不好摆官太太的架子。权家根基深厚，现在又是圣眷正隆的时候，什么样的富贵人家不曾见过？大太太比起来，就有些相形见绌了。本来是过来摆架子，当天之骄子的，忽然遇到了更尊贵的人家，大太太心里不舒畅，也是自然的。不过在诸家来说，春酒一年也就一次，没有请两天的道理，既然和权家有所来往，又知道权夫人来了苏州，当然也要把权夫人请过来。只是大老爷正是要清除异己的时候，诸家还上赶着和权家来往，实在也有些不智了……话说回来，大太太到底多年来当惯了江南的第一夫人，在待人接物上，就没有以前那么敏锐了。七娘子就垂下眼笑了笑。诸太太也笑着起身，&ldo;啊，权夫人来了。&rdo;大太太虽然面带不快，但当着一等国公夫人的面，也不好太拿架子，忙携了七娘子的手起身相迎，&ldo;权夫人，多年不见了。&rdo;七娘子虽然保持礼节，不敢正眼打量权夫人，但也难免偷眼瞻仰国公夫人的风采。说起来，这还是她在许夫人之后，第一次见到公爵府的夫人，心底下自然不由就把权夫人和许夫人拿来比较。两位夫人打扮的倒是都不出挑，没有过于打眼的富丽首饰，但许夫人通身的气派，却是掩也掩不去的，一脸的精明利索，一看就知道是长子嫡妻，正儿八经的当家主母，身上还带了那股子北方妇人特有的爽朗大气、顾盼自豪，明眼人一看就能揣摩得不离十：这位准是个得理不饶人的性子。权夫人却是一脸的温婉笑意，竟是要比权姑娘还来得更柔和些，一开口就是软软糯糯的南音，&ldo;杨太太，好些年没见了，您倒是越发显得年轻！&rdo;又笑着问，&ldo;这是令千金吧？排行第几呀？从来都算听说杨家的姑娘是个顶个的美貌文雅，今日一见，倒真是名不虚传……和京里的定国侯少夫人比，竟也不差多少呢！&rdo;几句话又捧了杨家，又捧了二娘子，又捧了五娘子，一下就让大太太脸上的不快褪去，浮起了真心的笑意。&ldo;这是我们家的七娘子‐‐权夫人真是过奖了，寒门小女，哪里当得了你的夸奖。&rdo;等诸太太让了自己的位置，让这两个一品命妇相对而坐，大太太就注目七娘子。七娘子忙起身拜见权夫人，&ldo;小七见过世伯母。&rdo;权夫人于是含笑打量七娘子，又上前几步，亲手扶起了七娘子，让七娘子坐到她身边。&ldo;今年几岁了？&rdo;&ldo;刚满十四。&rdo;七娘子也只好做鹌鹑状，轻声细语。虽然权夫人满脸的笑，但方才深深打量自己的那一眼，她却是觉出了眼神中的清凉。看来，也是个胸有城府的主母。权夫人就笑，&ldo;才十四岁就这样漂亮了，再过几年，那还得了？&rdo;又问，&ldo;叫什么名字？&rdo;&ldo;小名一个棋字，大名善衡。&rdo;却是大太太代答。权夫人嗯了一声，握住七娘子的手，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她几眼，方才含笑对大太太夸奖，&ldo;不是我眼浅，就是京里那一等百年世家，也很少养出这样水葱儿一般的小姑娘。真不知道杨太太是怎么调理的，这女儿是个顶个的出挑，索性，我把我家的瑞云也送到总督府，让杨太太帮着我调理吧。&rdo;众人都笑，&ldo;权夫人说话就是风趣。&rdo;李太太却抢着附和，&ldo;权夫人这话倒是在理，我日常看着五娘子、六娘子和七娘子，也巴不得抢一个回家，天天就是对着都多吃两碗饭了！&rdo;众人越发一笑，权夫人又招呼权姑娘过来拜见大太太，&ldo;……我们家的大姑娘今年也十五岁了，真是比不上七姑娘的万一。&rdo;&ldo;权夫人这是哪里说来。&rdo;大太太连忙也把权姑娘夸成了天上掉下来的仙女，&ldo;真心话，权姑娘一看就是我们京城大户人家走出来的女儿，这份落落大方的气派，啧啧，实在是……&rdo;两个太太就你来我往地互相奉承起来，还是李太太心直口快，&ldo;嗳，这要我说，您们倒不如把这女儿对换了养上几天才好呢。&rdo;众人又笑，气氛于是彻底活跃，权夫人才笑着从手上撸下了一对无暇的羊脂玉镯子，&ldo;没什么好东西……&rdo;大太太投桃报李，也从身上解了红宝石禁步，赏给了权姑娘。就和权夫人、诸太太热热闹闹地说起了北方的冬天。七娘子在权夫人身边坐着，也不敢乱动，环顾厅内，这一厅的太太奶奶都在相机奉承大太太、权夫人，心里就不由叹了一口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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