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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esp;&esp;他把她搂在怀里,又慢慢地平心静气下来,亲着她的耳垂轻声说:“那我就让你看看,我对你的心到底是一时,还是一世。总会让你心甘情愿跟着我的。”
&esp;&esp;而眼下,能抱着她一夜好眠,已是最好的奢求。
&esp;&esp;昭阳小声说:“可是主子,我不能这么彻夜不归的。明珠和流云那边可都在等我,我若是不回去,她们恐怕……恐怕……”
&esp;&esp;“这也不行,那也不成,你是存心要朕不好过了。”他收拢了手臂,居然开始耍无赖,“总之,不许你走!你这丫头铁石心肠,我都退让到这一步了,换做别人,早把我当做是那方面不行的无用之人了,三次与你同床共枕,三次都没把你办了。你要是再吼着要走,朕这就把你就地□□了,你信不信!”
&esp;&esp;说实话,她不信,可他这么耍无赖,她到底是心软了。伸手覆在他环住她的手臂上,感受着那上面有些紧实的肌理,她低声说:“那您得给我想个法子,司膳司那头彻夜不归该如何交代?”
&esp;&esp;“就说你伺候主子不当,御前失仪,朕把你留在偏殿里站了一晚上。横竖那两个宫女与你关系好,知道这事儿也不会往外说,你藏着掖着,也就过了。”他信口开河倒是快得很。
&esp;&esp;昭阳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:“那您今儿夜里就在这偏殿睡了?”
&esp;&esp;“有你在,睡哪儿都好。”他像只动物似的紧紧贴在她背上,搂得个严严实实,叫人喘不上气儿。
&esp;&esp;昭阳也就由着他去了,闭眼说:“那成,咱们就同床共枕吧。”末了再加一句,“动私心
&esp;&esp;
&esp;&esp;明珠没有会意,只是呆呆地望着方淮:“她不回来了?为什么不回来?是犯了什么错,皇上要处罚她吗?”
&esp;&esp;方淮遣退了一干随行的侍卫,侧过头来望着她:“她没犯错,也没做错什么。皇上要她留下来,不为别的,只为想看见她,想把她杵在眼窝子里。今日她还是司膳司的典膳,但用不着多久她就会光明正大到乾清宫去了。”
&esp;&esp;这事她们迟早会知道,这阵子也需要她们保守秘密,方淮声色平静地说出这番话,对明珠而言却不啻是个天大的响雷砸落在耳边。
&esp;&esp;她张着嘴,好半天说不出话来,最后才脸色惨白地说:“可她最想做的事就是在宫里好好待到二十五,放出宫去了怎么自由怎么过。皇上忽然对她有了心思,就不顾别人的想法,想弄到跟前就弄到跟前,叫她可怎么办?”抬头望着方淮,她急急地问,“皇上会把她立为妃嫔吗?这辈子都出不了宫了是不是?”
&esp;&esp;方淮摇头道:“这我不知道,皇上的意思,我如何揣测得了?”见她实在着急,他还是耐下性子劝慰了一句,“你也不用急,皇上对她是真心的,不会让她吃亏。”
&esp;&esp;明珠的眼圈蓦地红了,笑了两声:“不会让她吃亏?像你们这样高高在上的人,从来都只顾自己想要什么,哪里顾及过别人的感受?真心还是假意,谁知道呢?从来富贵多强权,横竖人微言轻的下等人是没资格说话的,都是你们说了算!”
&esp;&esp;她一心以为昭阳是被皇帝逼迫着才半个字不说就走到了今天,往事涌上心头,一下子就不能克制自己。
&esp;&esp;方淮神色未变,只是定定地看着她,月色之下那个总是平和规矩的宫女似乎变了个人,原来浩瀚的海面之下另有汹涌波涛。
&esp;&esp;他就这么负手而立,慢慢地问了一句:“从来富贵多强权,这话是你的想法?”
&esp;&esp;“是,是我的想法。”明珠攥着拳头,神色有些激动,“皇上喜欢昭阳,非要把她留在身边,她不留,皇上就能放她走?”
&esp;&esp;“不能。”
&esp;&esp;“那不是用权势逼迫人是什么?”她咬牙切齿,“这京城里权贵无数,全都没有一个好东西!若不是皇权在上,有人撑腰,那些皇亲贵胄也不敢在京里横行霸道,我爹娘也——”
&esp;&esp;言多必失,她猛地顿住,闭了嘴站在原地,胸口大起大落,神情难堪。
&esp;&esp;方淮却听清了她方才说过的话,眉头倏地一皱:“你爹娘怎么了?”
&esp;&esp;横竖都开了这个口,还有什么不敢说的吗?他要是想治她的罪,方才那番话也已足够。明珠索性说了出来:“我爹娘怎么了?呵,十二年前,我爹娘不过在市集上卖菜求生存,哪知道定国公府的家丁纵马伤人,将我爹娘的摊子砸烂不说,还害我娘受了伤。我爹气不过,想跟他讲理,他却口口声声说是我爹娘自己不长眼,撞上了他的马蹄,害他的爱马受惊,还要我爹娘赔钱!这京城里的权贵真是无所不能,带人一次又一次来我家砸东西,我爹被逼无奈,只能去大理寺击鼓鸣冤,可大理寺卿也是权贵之一,一看是定国公府的人,而我爹不过一介草民,孰轻孰重立见分晓。”
&esp;&esp;眼眶发红,她颤声恨恨道:“那年我刚进宫,宫墙那么高,我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。等隔壁的大婶跑来宫门口递消息时,我才知道我爹娘都没了。大理寺的五十杖责可是说着玩的?那么一打下去,他们还能活得成?”
&esp;&esp;只可怜她那年未到十岁,小小年纪什么事都做不成。她日也哭,夜也哭,更恨自己连出宫去帮爹娘送终都做不到。
&esp;&esp;玉姑姑怜惜她,替她给了一锭银子给宫外义庄的人,那些犯了事又无人收尸的死人都搁庄子里放着的,若是时辰到了,仍未有亲属前去打理,那就把尸首扔进郊外的乱葬岗里,草草掩瞒完事。多亏玉姑姑出手相助,否则她爹娘就真的去了那乱葬岗。
&esp;&esp;后来义庄的人拿了钱也办了事,将她爹娘葬在城北荒郊的山脚下,她好歹是知道爹娘所在,每年告假时还能有个归处,见见他们。只是爹娘是以带罪之身被杖毙的,她连一块墓碑都无法为他们立上去,只能用无名的木板代替灵位。
&esp;&esp;心里的恨是无法了了。
&esp;&esp;方淮沉默半晌,也没想到她年纪轻轻就遭逢过这样的事,只能低声说了句:“那定国公府,十年前就没了,陆家满门都被流放淮北,你爹娘……也算是大仇已报。”
&esp;&esp;“大仇已报?我只恨那陆家没被满门抄斩!”明珠的眼眶里蓄满了泪珠,“他们虽流放淮北,但仍好端端活着,也许家大业大、金银满贯,就是去了淮北也仍然过得滋润。可我爹娘就那么没了性命,他们这辈子明明连只蚂蚁都不敢踩死,却一朝送了命。还说不是富贵多强权!这京城里的权贵没一个好东西!”
&esp;&esp;她不是那种性情刚烈之人,说这话时哀戚大于激愤,到后来已然泪流满面。
&esp;&esp;方淮望着她泪光莹莹的面容,心头忽然就有些沉重,抿了抿唇,他低声说:“富贵多强权不假,但一竿子打死所有人也是荒谬的。人心的好坏与权势、富贵没有直接关系,穷人里有为国报效的好男儿,也有偷鸡摸狗的下三滥,权贵里有草菅人命的贪官污吏,却也一样有开仓济粮的善心人。边关打仗的将士们刀头舔血才换来大兴的今日,一朝功成白骨枯,你又如何能说他们不是好东西?”
&esp;&esp;明珠面容惨淡地站在那里,一声不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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