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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89节(第2页)

&esp;&esp;“你不知道。”皇帝说,“你以为朕这次不愿放权,是因为什么?”

&esp;&esp;苏晏没有马上接腔,乖乖等待皇帝继续说。

&esp;&esp;“因为你讨要的不是权力,而是风险!如今敌暗我明,万千冷箭在暗处对着台面上的人,你把自己推上去当出头鸟,这与把自己架在柴堆上烧有何区别?”

&esp;&esp;皇帝一针见血。苏晏汗颜:“其实也没有那么危险……再说,皇爷和小爷才是台面上最大的靶子,您二位都不带怕的,臣怕什么。”

&esp;&esp;皇帝摇头:“陕西之事已经给了朕教训,放权给你的前提,是务必保证你的安全。案子要查,幕后黑手也要抓,却不是让你不要命地去抓!”

&esp;&esp;“皇爷放心,臣惜命得很,哪里是什么视死忽如归的人。这次皇爷给我派多少侍卫,我都不发牢骚了,老实让他们跟着。”

&esp;&esp;苏晏见皇帝不为所动,自己的计划刚萌芽就要夭折,一急之下,昏头昏脑地又补充道:“豫王殿下也要查这个案子,与我一道行动,多少是个保障。”

&esp;&esp;皇帝轻笑一声,“朕这四弟,天生膂力绝伦,武艺了得,的确是个好保障。只是朕倒不知,你和他什么时候冰释前嫌,甚至可以携手对敌了?从临花阁密道爆炸,共过患难的那次;还是纵酒翻墙,夜游京畿的那次?”

&esp;&esp;这不是自己往枪口上撞么?苏晏恨不得把舌尖咬掉,哼哼唧唧答:“冤冤相报何时了……臣也不是原谅他,臣是……公私分明。”

&esp;&esp;最后那个词他说得心虚,屁股上又挨了一巴掌,更是气短腿软,干脆往皇帝肩头上一靠,耍赖道:“反正这个案子臣是查定了,皇爷不给方便也行,臣自有办法引蛇出洞——”

&esp;&esp;皇帝头疼地叹口气,知道他这爱卿表面玲珑圆滑,骨子里却很有主见,想要做的事克服万难也会去做,除非把人关进牢里,否则总会想到实施计划的法子。

&esp;&esp;苏晏见皇帝仍不答应,当即调整策略,腿也不软了,人也站直了,换了个副大义凛然的腔调:“皇爷何以只顾念微臣的区区安危,而对即将到来的危机视而不见,就不担心因小失大?可知道臣今日在市井民间听到了怎样的流言?”

&esp;&esp;“苏御史,无须故技重施。”皇帝微嘲,松手走到桌旁,捡起方才搁下的密报,“你先过来看看这个。”

&esp;&esp;犯言直谏的招数用过一次就不管用了,苏晏讪讪地走过去,接过密报翻开,眉头顿时皱了起来:“二月初二,顺天府、保定府等地,夜间均发生不明原因的爆炸?初二……三天前,正是白纸坊大爆炸的那个夜晚!”

&esp;&esp;皇帝颔首:“这是各地锦衣卫快马加急传来的密报,但因两府距离京师最近,故而消息来得最快。其他州府是否也在同一日发生爆炸,尚未可知。”

&esp;&esp;二月二,龙抬头。

&esp;&esp;大劫在遇天地暗,红莲一现入真空。

&esp;&esp;山河有坏,这个安宁……也无神佛,也无众生。

&esp;&esp;西南方向,巨响之声如万雷齐鸣,天际明光亮如白昼,像一个大火球从地面升腾而起,又像……一朵红莲在虚空盛放。

&esp;&esp;许多闪念纷至沓来,在脑中飞旋,苏晏抓住了其中一点灵光,喃喃道:“我明白了!”

&esp;&esp;他急匆匆提笔,铺纸沾墨,飞快写下“霹雳兆大劫,天地皆暗,日月无光。真空救苦难,红莲现世,混沌重开”两行草字。

&esp;&esp;“皇爷请看,这是近段时间在京城流传的童谣。”苏晏把毛笔一搁,指着纸面上淋漓的墨迹,“这里的‘霹雳’不是雷鸣,而是爆炸的巨响,‘红莲’也不是记号,而是指爆炸的火光。

&esp;&esp;“‘天地皆暗,日月无光’不仅形容爆炸后的情景,更暗喻而今政局昏暗;‘日月’合之为‘明’,谐音国号‘铭’,日月无光是说国君或储君无德。这两句童谣,把爆炸说成是预示大劫来临的征兆,把‘真空’说是上天派来救苦救难,重开混沌的使者,用心十分险恶!

&esp;&esp;“更为险恶的是,这童谣并非在白纸坊大爆炸之后才开始流传的,而是之前。”

&esp;&esp;皇帝冷静地道:“也就是说,幕后之人早就策划好,要在二月初二这一夜,在京城与其他府城制造爆炸,用以印证他‘红莲现世’的谶谣。”

&esp;&esp;苏晏拳头一捶桌面:“为了舆论造势,不惜涂炭生灵,将千百个活生生的性命,都做了他棋盘上的弃子,何等自私冷酷,简直反人类!”

&esp;&esp;又想起那四张经书残页,喃喃道:“‘大劫在遇天地暗,红莲一现入真空’。这教派如果真的存在,怕不是名叫‘红莲教’,或者‘真空教’?”

&esp;&esp;皇帝面色微微一变。

&esp;&esp;苏晏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微表情,试探地问:“皇爷听说过这个名字?是红莲,还是真空?”

&esp;&esp;景隆帝沉吟不语,指尖在桌沿有规律地轻叩。苏晏知道,这是他心事乱而未决时的小动作,耐心地静待一个不知是否会给出的答案。

&esp;&esp;良久后,皇帝道:“真空教。”

&esp;&esp;所谓真空,并非后世物理学上的真空现象,而是演化了世间万物的无极,是宇宙的根本。简单说来,就是那个存在于所有教派中的,圆满极乐而虚无缥缈的云中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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