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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1节（第1页）

&esp;&esp;老张叫她咬牙切齿，小拳头紧握的模样，擦了擦烟袋，“那行吧，后天一大早七点前啊，迟了我可不带！”

&esp;&esp;剁椒鱼，烙糖饼

&esp;&esp;从生产队回来，胡娇娇的步子沉重。杨玉乔一见她无精打采、恹恹的样子，吓得手里的瓢都撒了，“怎么了娇娇？是不是哪儿不舒服？”

&esp;&esp;“没有，妈我饿了，给我烙个饼吧。”话刚说完，胡娇娇又想起杨玉乔其实并不很会做饭，轻叹了口气，“算了，还是我来做吧。”

&esp;&esp;杨玉乔的手在围裙兜兜上擦了擦，也有些羞赧，“妈……也能学。”

&esp;&esp;刘一舟家的大院子里晒满了火红的辣椒、金黄的玉米，火红和金黄入目，带着山野间旺盛的生命力。胡娇娇立在院子当中，望了望头顶那块天，不大不小，但也够她这么小个人儿生长。她欢快地跑向东墙根，捧起一堆红辣椒，凑近闻了闻，欣喜地回头对杨玉乔道：“妈，上次去县城扯回来的花布，你不是说给我缝了一件小褂吗？我想过两天就穿。”

&esp;&esp;“啊？”杨玉乔一愣，旋即点点头，“哦，那红底带小白点的布啊？是缝好啦，你现在就想穿啊？妈给你用壶底子熨熨平。你这咋突然想穿新衣服了？不说留着下个月过生日穿么？”

&esp;&esp;胡娇娇捧起辣椒，就往厨房走，一边跟杨玉乔含糊对付道：“早上起来采药胳臂冷，该穿长袖子了。”

&esp;&esp;杨玉乔朝女儿望望，若有所思。

&esp;&esp;陶敬军他们如今吃住都是在刘一舟家，前提当然也是各自贡献出口粮来。今天在稻田地里抓了鱼回来，做饭的事照例交给了胡娇娇。胡娇娇将鱼切成一段一段，撒上通红剁碎的辣椒，蒸好后淋上酱油。鱼里放了一杯米酒，一点也不腥，是按照剁椒鱼头的做法做的。

&esp;&esp;胡娇娇将小炉子端到了院子里，上面支着口小锅，鱼就这么一边咕嘟着，一边蘸着汤吃，锅边沿贴了一圈小饼。

&esp;&esp;“哎呀！我长这么大从来没吃过这么鲜的鱼！”陶敬军被香得差点没把舌头咬着。

&esp;&esp;田晓萍和郭秀秀也一边吐刺，一边高兴地互相笑了笑，幸亏当时被安排到刘一舟家，能和胡娇娇住一起。现在知青们最羡慕她们俩了，恨不得都住过来。罗敏君就不服气了，一边揪着饼，一边小声嘀咕了一句，“没吃过好东西似的！”

&esp;&esp;胡娇娇将剁剩下的辣椒炒了，又切了细细的蒜台，再跟蘑菇丁、茄子干放到一起一拌，装到小罐子里盖好盖子。焖豆角，烧豆腐

&esp;&esp;白明时怔了怔，很快地面上就恢复了往日的平静，他背对着胡娇娇，淡淡说道：“我连自身都难保了，哪里还顾得上你？你想多了，我不是你的救世主、大英雄，我就是个奸懒馋滑的怂人，为了少干活，连装瘸这种事都做得出来，辜负了大家对我的信任。其实我压根也没想过要你们信任我，我就是这么一自私自利的人。这些你不是早都知道么？”

&esp;&esp;“你干嘛要这样说来作践自己？我又不是瞎子，更不是傻子，我判断一个人有我自己的眼睛，难不成还要谁来告诉我么？”胡娇娇带了几分愠怒，巴掌大的小脸被这小红衫子映衬得红扑扑的，像开在深山里的山丹丹花，眼神清澈得像一汪柔波。

&esp;&esp;牛棚里的牛“哞哞”地叫唤了两声，秋风掀起阵阵林涛。不远处的小山丘上是金红色染成的杨树林，风过处草地上不知名的小黄花楚楚可怜地晃动着。

&esp;&esp;“胡娇娇，这年头，不是什么人都能用好人和坏人来衡量的。你叫我一声‘明时哥’，哥今天就教给你一个道理，跟你待一块儿百利而无一害的人，就是好人；反过来，就是坏人。有时候好人也会害人，虽然他也不是故意的。但这个时代就是这样，离这样的好人远点儿，因为他会拖累你、会拉着你一起下水，毁了你的清净日子，甚至祸害你全家。”

&esp;&esp;“如果这个时代也会过去呢？也许很快。”

&esp;&esp;风过耳，四周清清静静的，只有牛在本本分分地吃草。

&esp;&esp;半晌，白明时嘲讽似的勾了勾嘴角，“又是你母亲告诉你的？”

&esp;&esp;胡娇娇狡黠地背着手，轻轻笑道：“不是啊，我瞎猜的。掐指算的行不行？”

&esp;&esp;“你不怕我把你这话告发给别人？”白明时紧盯着胡娇娇的眼睛，语气中带着一丝冰冷。

&esp;&esp;“不怕，你要敢告诉别人，我就说我跟你搞对象来着。”

&esp;&esp;“胡娇娇！你不要开玩笑！”白明时猛地走近了两步，几乎挨着胡娇娇，两人彼此的脸近在咫尺。

&esp;&esp;白明时的瞳仁中晃动着胡娇娇的影子，她仰面望着他，目光灼灼，清澈中带着炙热，像秋日的艳阳，那么明亮，那么耀眼，直照进人心坎里。渐渐的，那炙热的目光再次化作一汪柔波，像带了一层水雾，想要融化他在里面。那张花瓣般粉嫩的小口微张，在他紧逼的眼神下，欲言又止，想要对他诉说什么，终究没有再说出口。

&esp;&esp;不由地，他的心口一疼，像落进了深深的谷底。如果不是因为他的事，也许这份感情，他也能够坦然面对，不会遮遮掩掩、躲躲藏藏吧？但他不愿意像他那个父亲一样，不能负起责任的话，就不要给那个叫白薇的女子承诺，然后丢下她们母子，在洪流来临之前消失得无影无踪，留给她们的只有耻辱。

&esp;&esp;现在的他，就是自身难保，难道还要再拉着她一起受牵连么？

&esp;&esp;就在他百般纠结的时候，他感觉到他的嘴唇被什么温热柔软的东西触碰了一下，一瞬间，白明时僵在了原地。

&esp;&esp;“既然梨没分掉，就不会分离不了了。这可是你说的。”那个“始作俑者”像得逞了似的，欢快地将身上的背包一把扯下来，将里头的一个小包裹丢到他手里，然后向身后跑去，跑远后，悠了悠手中的挎包，甩得像一面旗帜，喊道：“喂！辣椒酱还你了！好好活着！我还会再来的！”

&esp;&esp;不知不觉，那俏丽的身影早就消失在视线里。可白明时感到自己的心还是扑通扑通的，脸颊也烫得不行。半晌回过神来，他才想起看手中的包裹，沉甸甸的，不知装了什么好宝贝。打开一看，是三张小饼，散着粮食的香甜，一看就知道是细面粉做的。还有几双鞋垫和一双布鞋。这一看就知道是杨姨的手艺，胡娇娇的手可没那么巧。

&esp;&esp;白明时咬了一口那饼，满满地一口芝麻和糖。嚼动的腮帮子鼓鼓的，却动容地舍不得咽下去。这年头，糖饼是多么奢侈的食物！她也不富裕，那糖得是省了多久下来的？那一口下去芝麻和糖的浓香，他想，他这辈子都不会忘掉了。

&esp;&esp;在没人看见的地方，白明时的脸上露出了孩子般的欢愉。他将咬了一口后剩下的糖饼揣进包里，背到身上，重新给牛喂草，满满都是干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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