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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箭离弦,雁卿才回过头来,“好是好,可要怎么才能把楼姑姑娶回来呀?”赵文渊被问住了。因为他其实才刚刚计划到该怎么和楼蘩偶遇这一步。而且就在刚刚他才意识到一个问题——他倒是知道楼蘩去了西山马场,可楼蘩未必知道他要去挑马呀!到时候若偶遇不到,莫非他要去堵楼家别墅的门?或是直白的差人去说“我来了,楼姑娘你快来帮我挑马”?也太不含蓄了。片刻后,赵文渊上下打量了雁卿一遍,“雁丫头,三叔对你好不好?”“好~”这当然没什么可犹豫的,雁卿就道,“就只有三叔肯陪我练射箭,我的弓还是三叔送的!”“呃……其实弓是谢家三小子给你的。”那天送弓时,正碰上太子来串门。赵文渊一时就忘了这一茬,此刻才想起自己还没和雁卿说,赶紧解释。雁卿就“哎呀”了一声,道,“三叔你不早说,我还没向三哥哥道谢呢!”“没事,他这人不讲究这些繁礼。”赵文渊就道,“估计他自己都忘了这茬——现在要紧的是你三叔我的事啊!”雁卿:……雁卿终于还是让她三叔拐带着去西山马场了。有赵文渊跟着,林夫人自然没什么可不放心的。也只多差遣了几个亲信侍女跟着,又备好礼品令雁卿带着,叮嘱道,“出门在外,没你三叔跟着,切勿到处乱跑。”雁卿满口答应——她这个年纪,凡让她出门去放风,到哪里她都开心。何况是去马场上找楼姑姑?上了马车出长安。她便跪坐在座位上,胳膊搭在车窗上,探了头看外边的美景。但见青山连绵起伏,五月里樱桃染红,青梅挂果,连荼蘼花都将开败了,山上杏花却依旧盛放如云霞,铺开在绿荫山石与低矮辽阔的碧空之间,真是美极了。雁卿心里快活舒展,便又啸歌。得说这爷俩儿是真的投契,赵文渊听她啸歌,便起兴与她唱和。一高一低,一童稚一清朗,那啸歌交错起伏的悠长回荡在山谷间,意趣盎然。连山间樵夫听闻了,也停了斧斤驻足在山石上倾听。一时尽兴了,雁卿便钻回车里去喝了一盏蜂蜜水,又吃了些小点心。不多时,赵三叔就敲了敲车厢壁,从车窗里给她递进来几支山杏花儿。叮咛道,“一会儿到了西山马场,你楼姑姑会出来接你。你既不要让她走了,也不可太缠着她,记住了没?”雁卿:……“记住是记住了,可我不开心。”三叔你也太没良心了,连自己侄女儿都要利用!赵文渊就道,“你要这么想,你一时不开心,就能让楼姑姑变成我们家的人,还能让三叔一辈子都开心。值不值呀?”雁卿就想了想,道,“那等楼姑姑成了我们家的人,我能每天都缠着她吗?”“……能是能,可三叔不开心。”雁卿就哈哈笑道,“人生难免不如意呀!我有今日,三叔你就有明日。”赵文渊:……这俩人一路顺风顺水、畅怀如意的到了西山马场。可马场前并没有来迎接他们的人。不只如此,马场栅门还半倒着,草秸豆饼散落在地,被践踏得一片狼藉。赵文渊面色渐渐沉缓下来——西山马场虽在城郭之外,算得上是偏僻地段,可毕竟是京畿近郊、天子脚下。年年都有卫府军清剿匪寇,可谓太平得很。究竟是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,来此劫掠?他担忧楼蘩的安慰,便一驱马,对雁卿道,“你先回马车上去。”——因雁卿在马车里待得枯燥了,此刻也骑在她的小马上。这情形自然都看到了。雁卿就道,“我不怕。三叔,我已经很会骑马了,可以跟你一道去——今日我们就来了这么几个人,若再分兵保护我,就更捉襟见肘了。”赵文渊才回头去看雁卿,见她果然面无惧色,熟练的拨马牵缰,颇有林夫人的风范。一愣,便笑了出来,道,“那就跟上吧。”又号令随行,“都听我的命令——不可临阵脱逃,不可轻举妄动,不可喧哗私语。举鞭为令,冲杀时唯我马首是瞻。听明白了的,就给我跟上来。”雁卿就深吸了一口气,策马跟了上去。赵文渊丢了一柄匕首给她,雁卿麻利的接住了。赵文渊见她动作干净敏捷,才点了点头,道,“不用你冲杀。匕首握紧了,用来防身。”雁卿就道,“喏。”牧马场视野开阔,是一大片起伏的坡草地。赵文渊就领着他们沿四周的林子迂回前行。不过一盏茶的功夫,赵文渊就打了个手势,令众人停下。雁卿勒住马,顺着他望向的方向看去——就看见一群地痞东歪西斜的跨在马上,约莫五六十人,正十分散漫卑琐的说着污言秽语起哄取笑,一看就知道是乌合之众。他们对面一行十来人,当正前方的姑娘轻纱荷风遮面,可朴素戎衣勾勒出曼妙身姿,依旧可想见荷风之下的容颜若仙,正是楼蘩。两处人似乎正在谈判。赵文渊按兵不动,暂且观望。因在下风处,四面并无遮挡,那声音传来时依旧可分辨,说的是,“娘子未嫁,鄙人未娶,不如就凑做一双鸳鸯。这马场日后又我罩着,娘子也省下许多烦心事。不用日日抛头露面,卖笑营生。就娇滴滴的在家里绣绣花、织织布,给夫君我暖暖床、也让夫君我好好的疼爱滋养你,你说好不好?”楼蘩毕竟是女流,声音小些,便听不大清。可以就能分辨出恼怒来。她身后诸人亦是群情激奋。楼蘩抬手止住他们,又试图说什么,那地痞却越发起劲了,又道,“娘子没尝过男人的好处,自然这么说。待你尝到了滋味,我保证你每日要了还要,都舍不得起床……”底下男人又起哄,说了许多污言秽语。楼蘩倒还面前能耐住,似乎是想要套出幕后主使来,赵文渊却已忍无可忍了。且不说日后他要娶楼蘩——今日他侄女儿还跟着他呢,敢污了侄女儿的耳朵,真是罪该万死。地痞们终于说道,“老子要你是你的福分。你别给脸不要脸——装什么处女相,还不是长安老爷们睡烂了的……”赵文渊果断的一举鞭子,舌尖含兵般冷飕飕的吐出一个字,“杀。”他们冲杀时,楼蘩身后也有一少年风驰电掣般杀出,那乌云踏雪的马极快,便如残影一般。待他冲过去,便听见一声哀嚎,随即便见血光喷出。那少年已然自地痞群中杀出,拨马回头,抬手擦去脸上血渍。眸中寒光冷冽。地痞们这才回过神来,便也各自拨马,就要来砍杀那少年。可那少年只冷笑一声,一抬手猛地一落——楼蘩身后十余人立刻如狼群般杀气腾腾的冲杀上来,地痞们赶紧又回头迎敌。这一折一回,就已失去先机。此刻赵文渊也已带着人杀过来,两下里夹击,虽不过三十余人,却风卷残云般就将这六十多个地痞悉数擒下了。当下赵世番往楼蘩身旁,而那少年驱马到雁卿身旁。雁卿虽大胆,却是头一回见真刀真枪的拼杀,那少年身上犹自带着血腥气过来,她惊魂甫定。可待看清他的模样,心里的退缩和畏惧就悉数平息了。那少年难得的眸中没有微笑,他只看着雁卿,轻轻的问,“吓着你了?”雁卿点点头,又忙摇了摇头,道,“三哥哥打的是坏人,我不害怕。”谢景言的面容才缓缓的松懈下来。日过晌午,阳光越过了密林,树荫短退。他笑起来是依旧是温暖疏朗的,如日光般暖人。他就说,“我是随母亲来挑马的,正遇上这群歹人——”片刻后就略一沉默,小心的问,“他们说的话你听见了?”雁卿就嘿嘿的笑道,“其实我还是有那么点怕的——太怕了,就没大听见。不过我知道他们肯定没说好话。”谢景言就又笑起来,“没听见就好。”这时他身后又有膀大腰圆的私兵问道,“割了这群猪的狗舌头?”谢景言就回头道,“不要见血!”一缓,又道,“一会儿还要审问定罪,不可滥用私刑。”那粗嗓门的汉子立刻就明白了,传话,“少将军说塞马粪就行!”雁卿:……谢景言就略窘迫道,“那不是我说的。”雁卿就“噗”的笑了出来。☆、48中这种情形下遇见赵文渊,楼蘩多少是有些窘迫的。只是她并非仰人鼻息过活的姑娘,也只是想:他若因此嫌弃了我,那他也不过如此。我又何必倾心相待?若他并未因此嫌弃我,我反倒自轻自贱,又是我配不上他了。便也释然。虽面上微烫,却还是从容大方的向赵文渊致谢,“多谢将军搭救。”赵文渊道,“举手之劳——你这边可伤着人了?”楼蘩便告诉他,“伤了四个养马人,已送去医馆诊治了。幸而都只是皮肉伤,无碍性命。”“马呢?可有什么财货损失?”楼蘩道,“让他们掳去两匹带了崽的母马,已着人去追了,其余的倒不算什么。”又道,“这厢没什么大碍。倒是将军,不是说带了雁卿吗?还是快些将她接过来为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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