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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27节（第3页）

&esp;&esp;比起外面的各色嚎哭，庄敬殿侧殿，天后只是静静坐着。

&esp;&esp;她面前摆着一个瓷瓶，细长的白玉瓶里，插着许多金黄色的稻穗。

&esp;&esp;媚娘的手落在玉瓶上。

&esp;&esp;这是从前占城稻刚育种完毕，李仙师自边境送了些晒干的稻穗回来。皇帝为此事大为欣慰，就找了个白玉瓶，将稻穗插了起来。

&esp;&esp;还与皇后道：“媚娘，以后司农寺每育出一种，朕便往里插一支新的稻穗。”

&esp;&esp;“媚娘，你可得把这个玉瓶给朕留好了。”

&esp;&esp;她留下来了。

&esp;&esp;其实哪怕是晒干的稻穗能保持数年不变，但也并非永存之物。经年过去，最初的稻穗早已凋零碎落。这白玉瓶里的金黄色穗子，其实已经换过数回了。

&esp;&esp;世事更迭，时光碾过，便是如此。

&esp;&esp;媚娘抚了抚光滑的玉瓶：她失去的是亲人，是丈夫，亦是的友人与同路人，甚至某种程度上，也算是老师。

&esp;&esp;

&esp;&esp;屋内寂静若无人，但并非无人。

&esp;&esp;媚娘能感觉到近在咫尺的人。

&esp;&esp;彼此无需交谈亦令人心安。

&esp;&esp;甚至，因知道接下来这条无法避免的荆棘血路有人同行，天后才会放任自己，在这痛失亲人之际，在这朝堂乱局将要扑面而来之际，还能够独自安静地坐上一两个时辰，以缅怀以静心以暂歇。

&esp;&esp;毕竟……

&esp;&esp;听着外面震天响的嚎哭声，媚娘开口了：“这里面许多人，只怕是被悬而未决的储位急哭的。”

&esp;&esp;皇帝直至驾崩，也没有正式下诏册立太子，那许多朝臣就在眼巴巴等遗诏宣布新帝了。

&esp;&esp;在等着新的朝代，出现新的朝堂新的机遇。

&esp;&esp;这便是政局，多少人畏惧，就有多少人期盼一朝天子一朝臣。

&esp;&esp;尤其是周王府和殷王府的属官们，现在紧张的都快要晕过去了——历朝历代的经验告诉他们，潜邸旧臣那就是飞黄腾达的代名词啊。

&esp;&esp;都盼着自家亲王，是被选中的天子。

&esp;&esp;天子……

&esp;&esp;这一刻媚娘与姜沃对视，同时想到了这个词。

&esp;&esp;何为天子？

&esp;&esp;“皇权天授。”媚娘似乎是疑问，又似乎是肯定：“那谁才是那个天。”

&esp;&esp;是能够决定皇位归属的人。

&esp;&esp;

&esp;&esp;皇帝在贞观殿前骤然倒下之时，正是日落时分。

&esp;&esp;夕阳如血。

&esp;&esp;是夜，媚娘亲眼看着梓棺封合，听着那沉闷落定之音——媚娘忽然清楚地感觉到，那棺中带走的，不只是半生的许多过往，更是一部分自己。

&esp;&esp;到这里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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