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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着扔下东西就走的人，园园无语，如果自己告诉他，我要消的是你，不知他会扔什么给她？之后的晚餐，程胜华关照家里的佣人朱阿姨做了六菜一汤。在饭桌上，程胜华又宽慰满脸忧愁的戴淑芬：&ldo;弟妹，伯母住院期间，你就放心在这里住下。我每天去公司，顺路就给你带到医院去。那边有护工在，你也不必太操心。&rdo;&ldo;谢谢你了，大哥。&rdo;园园看了一眼妈妈，感觉她虽不至于尴尬，但也略有些局促。她心里明白，妈妈一直是个不愿劳烦别人的人。这次，如果不是奶奶不得不到市里的大医院来治疗，而他们家在城里举目无亲，经济情况又捉襟见肘，她是绝对不会同意住到胜华叔叔家的。一如当年，母亲同意胜华叔叔接她到市里读中学一样……园园想着想着，一不留神喉咙口就卡到了一根大鱼刺。&ldo;你这孩子，吃鱼就不能小心点？赶紧吞口饭试试。&rdo;戴淑芬焦急道。园园刚要动筷子，就被程白起身抓住了手腕：&ldo;吞饭不可取，一不小心可能会刺穿食道。&rdo;园园一听，吓得脸都白了。程胜华担心道：&ldo;要不要去医院拿？&rdo;在厨房收拾的朱阿姨听到孩子被鱼刺刺到了，赶忙倒了一小碗醋出来，戴淑芬接过，递给园园说：&ldo;先把这醋喝下去看看。&rdo;程白刚要说什么，园园已经拿过戴淑芬手里的碗，硬着头皮吞了一大口呛鼻的醋。然后，园园要哭了，刺还在。程胜华起身说：&ldo;还是带她去医院吧，我去车库先把车开出来，弟妹你去拿下医保卡就带着园园出来。&rdo;园园反射性地摇头，但程胜华已经走了。当园园看到妈妈也走开了的时候，她无助了，让她无助的源头，鱼刺跟程白各占一半。程白走到她身边，园园是坐着的，所以她微微戒备地仰视着他。当程白有些凉的手指轻轻扣住她的下颚时，园园瑟缩了下想撇开头。&ldo;不想去医院，就让我看看。&rdo;园园确实不想劳师动众地去医院，可是……程白抬起她的下巴：&ldo;张嘴。&rdo;园园张大了嘴。程白眯着眼道：&ldo;能看见刺，你忍着点。&rdo;他说着拿起一双银筷子伸入她嘴内，园园马上闭上了眼睛。此刻的程白近在咫尺，他身上的味道，清清甜甜的，像雨后的栀子花香。园园想到了自己老家古镇上的老房子。她爸爸当年在院子里种了一方小叶栀子，每当春末夏初，朵朵小白花开出来，花香四溢，雨水一打，更是沁人心脾。突然的一阵刺痛让园园眉头紧锁，然后她就感觉到程白松了手。&ldo;好了。&rdo;园园睁开眼，就看到他把筷子放回了自己的碗边……是他的筷子？亏他还是医学硕士，高材生呢，卫生懂不懂？园园心里一阵别扭，立即起身跑去了玄关处的卫生间。程白转身，看到了拿着包愣在楼梯边的戴淑芬。他顿了一秒，便若无其事地对戴淑芬说：&ldo;她没事了。我去叫我爸回来。&rdo;戴淑芬一听，点了点头说：&ldo;好。&rdo;晚上，程园园窝在房里的布艺小沙发里玩手机。阳台上的门敞开着，晚风吹进来，带来丝丝凉爽。之前园园在微信朋友圈里发了条自己被鱼刺折磨了的消息，结果短短十分钟里就获得了一大片的&ldo;赞&rdo;。唉，这年头果然不能跟人分享自己的不愉快啊，因为那只会让别人愉快，自己更不愉快而已。园园回想起给她挑刺的程白，又是一阵回肠九转：&ldo;以后再也不碰鱼了。&rdo;这时楼下传来一声猫叫，程白家养猫了？园园好奇地跑到阳台上张望，试探性地说：&ldo;鱼，鱼……&rdo;结果，那不知躲在哪一处草丛里的猫又&ldo;喵呜&rdo;了一声。这下园园乐了，饶有趣味地还想开口说&ldo;鱼&rdo;时，眼角瞟到旁边的阳台上有道眼熟的人影立在那里，当即就傻眼了，一急之下还差点咬到了舌头：&ldo;你，你还没睡啊？&rdo;程白清清淡淡回了一句：&ldo;月色撩人，岁月静好，你还没丢人现眼，我怎舍得去睡。&rdo;园园心说，看吧，看吧，我就知道，之前的那些&ldo;帮忙&rdo;都是虚情假意装模作样做出来的吧？&ldo;体贴&rdo;一词真的不适合程白。程白这人，在外面人看来，他客气有礼，但在园园看来，则完全是十足的冷酷无情之人，说话还毒得要死。看着那道转身回房的背影，园园心里极其复杂地想：那你见不到我的那些日子里，你不得天天睡不好？、瓶与梦隔天，园园很早就起来了，因为上午胜华叔叔要送她跟妈妈去医院。走出房间的时候，她下意识地往隔壁看了一眼，程白的房门紧闭，如果他的习惯没变，应该是早锻炼去了。吃过早饭，程胜华送了园园母子去医院，因为程胜华的药材生意忙，所以没在医院久留。程胜华走的时候，戴淑芬送他出去。病房里，独自被留下的园园望着奶奶，老人正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，不再无理挥拳、肆意辱骂。程园园家可以说是很不幸的。园园的爷爷过世早，老太太一手把园园的爸爸拉扯大，送他去当兵，看着他娶媳妇，看着他也当了爸爸，又看着他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，静静地躺在河塘边。老人家一直不怎么喜欢园园的妈妈，沉默是她对她最惯常的态度。园园的爸爸过世后，她就不时地开始咒骂甚至打园园妈，但过后又开始沉默，并且似乎丝毫不记得自己之前做了什么。园园每次回想起自己的家庭状况，都有些感伤。她妈妈就是因为不想让她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，为了不耽误她的未来，当年胜华叔叔告诉她妈妈可以帮忙让她到市里读书时，她妈妈即便再不愿麻烦别人，也同意了。园园不知道自己对奶奶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。是亲人，可是不亲。想恨她，可是看着躺在病床上瘦小苍老的老人，却如何也恨不起来。这时园园突然看到奶奶的头微微向上抬了抬，嘴里含含糊糊地念道：&ldo;瓶子……我……对不起……&rdo;园园听得心里一闷。她下意识地逃了开去，在离病床最远的沙发上坐了下来。没一会儿，戴淑芬开门进来，发现园园的脸色不太好，以为她是担心奶奶，便道：&ldo;你奶奶中风后状况就一直好好坏坏的，医生说这次抢救得还算及时，过些天就可以出院了。你昨天坐长途火车刚回来，如果太累，就回去休息吧。&rdo;园园摇了摇头，伸手拉住妈妈的手，又抬眼看了看病床上恢复了安静的奶奶，道：&ldo;妈，我陪你会儿。&rdo;母女俩并肩坐了下来。&ldo;妈。&rdo;园园斟酌了一下，还是开口了，&ldo;这几年奶奶的痴呆症越来越严重，却也始终没忘记自己没有孙子，不能给程家传承香火这件事。如果……如果我是男的，奶奶她就不会那样对你了吧？&rdo;园园说着，心里多少有些不平和委屈，&ldo;还有那什么祖传的瓶子，我都没有见过它长什么样子，为什么它不见了也是因为我的缘故？&rdo;戴淑芬无奈地叹了一口气，伸手抚上了园园瘦削的肩：&ldo;妈妈从来没有因为你是女孩子，而感到过一丝遗憾。而你奶奶的想法，我虽然不认同，但我也理解她。她这一生也是够苦的了。至于那个祖传的瓶子……&rdo;戴淑芬顿了顿说，&ldo;我不是早跟你说过，兴许它就是被人偷了。&rdo;&ldo;可是‐‐&rdo;园园还想说，但是被戴淑芬打断了：&ldo;园园，奶奶这边其实也没什么事儿，有妈在就行了，你别在医院待着了，去做自己的事吧。听话。&rdo;看戴淑芬一意要她走，而园园知道自己留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，只好乖乖&ldo;哦&rdo;了声，跟妈妈道了别，离开了病房。走在医院长长的走廊上，园园心里还想着那个失踪了的祖传瓷瓶。她奶奶总说，是因为程家的子嗣香烟到她这代断了，所以祖宗收回了瓷瓶，这是对他们的惩罚。这在她这一代受过科学教育的人来讲，实在是太过荒谬。&ldo;早，小程。&rdo;&ldo;赵医生。&rdo;身后不远处，一道耳熟的声音传入园园的耳朵里。感觉声音的主人慢慢靠近，园园全身一凛，马上迈大脚步，一路充军似的往前赶，直到接近大楼的门口才停下，因为外面在下雨了。园园怔了怔，早上出门天气还不错就没带伞，忘了夏日的天说变就变。&ldo;跑那么急，赶着去投胎吗？&rdo;这时凉淡的声音从园园身后响起，她缩了下脖子转身过去，就看到了穿着白大褂的程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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