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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esp;&esp;这名军将名叫麦洪恩,乃是京兆鹰扬府中队正,自少年入伍到如今,在军营厮混了几十个年头,自东南至长安,转战南北历经三朝,也算是当今大隋军中少有的老资格。其族兄便是昔日赫赫有名的猛将麦铁杖。麦铁杖生于南陈,力大无穷行路如飞,能日行五百里。成年后因衣食无着,便纠集了一伙人为盗。麦洪恩彼时便在麦铁杖身边,跟着摇旗呐喊做个小喽罗。南陈为隋所灭,麦铁杖改投隋主,麦洪恩也随之加入隋军。麦铁杖勇力过人而为杨坚、杨广父子所喜,自军汉一路提拔至右屯卫大将军。麦洪恩却是偷奸耍滑贪生怕死,混成一个老兵油子。麦铁杖看不上这族弟的言行,但又是自家手足总要照顾,便安排麦洪恩在京兆鹰扬府做了个小火长觅口饭吃。军中都知道麦洪恩与麦铁杖关系,对他多有关照,麦洪恩也就心安理得地厮混时光。大业天子几次从鹰扬府选择精兵入值十二卫、骁果军,京兆鹰扬精锐大半被抽调,军中军将换了不知几茬,麦洪恩却始终不动如山,如今竟然成了京兆鹰扬府中出名的老资格,比长安本地人更像本地人。大业天子征讨辽东兵败,麦铁杖也随着无数汉家好男儿埋骨异乡。杨广心痛猛将之死,对其三子多有赏赐,追随麦铁杖归顺大隋的部属,也多有封赏,麦洪恩靠着族兄遗泽从火长提拔为队正。他资格老又不惹大祸,除了耍滑惫懒好酒贪杯没有太多毛病,背后还有麦家三子可以为靠山,上司也懒得理他随他逍遥。麦洪恩每日偷懒混日子,他手下的百十号人马也被他带的怠惰成性,成了一群散兵游勇。若不是阴世师对鱼俱罗多有防备,加上长安城中兵员紧张,也不至于把麦洪恩这队弱卒派上战场。鱼俱罗用兵面面俱到,不但蒲津渡、仙人渡设有兵马防范,便是桃花渡这个无名野渡也不曾放松。只不过这渡口荒废多年,并非用武之地。鱼俱罗手下兵马又少,没有太多兵力可供挥霍,只好把麦洪恩这队兵痞派来抵挡一阵。反正这里也不至于有战事发生,麦洪恩这等害群之马与其留在蒲津祸害三军,还不如丢到这里自生自灭来得省心。麦洪恩为人精明,猜得出军将这般安排的用意,并不觉得羞耻,反倒是沾沾自喜。这里没人来攻,自己正好带着部下过几天安生日子,好过在蒲津担惊受怕。自己已经一把年纪,富贵功名都没什么贪图,只求吃几口安稳茶饭,安心混日子。能有这么个地方偷懒,正是求之不得之事。像现在这样多好?想躺着就躺着,想喝酒就喝酒,根本不用理会军中禁令,这岂不是神仙一般的日子?主将如此,兵士自然更加不堪。众人平日懒惯了,谁耐烦干苦力活计?几个火长纷纷跑到树下找麦洪恩闲扯,兵士则干脆不等军令就跑回来搭帐篷,先保证自己晚上有地方睡觉再说其他。麦洪恩嘴里放声叫骂,用手撑着地摇晃着准备起身,却被身边几个火长拉住。那姓曹的火长龙腾(二十)
&esp;&esp;车马萧萧,战旗猎猎。
&esp;&esp;驿道之上,千余名盔甲鲜明的兵士列阵而行。春季多风,今日的风远比前些日更为猛烈。这支军队逆风行军,狂风卷着沙尘扑面打来,吹得人难以睁眼。关中之地此时天气尚寒,春风并无暖意,反倒如同利刃一般斫破衣甲直入骨髓,让人忍不住打颤。但是这些兵士脚步并未因大风黄沙变得迟缓,靴声囊囊甲叶铿锵,步履稳健腰板笔直,俨然一副强军模样。固然世人皆知身为军汉理应有着不畏风霜苦寒的自觉,不过并不是所有兵马都能做到。这支人马规模有限,然迎风而行阵型不乱军卒不叫苦无怨怼,所列军阵更是法度森严,前后左右可互为援护。纵然遇伏被袭,也能在最短时间内调度阵势整顿迎击。能带出这样一支强兵,又能列出这等军阵,其主将自然不是等闲角色。军阵正中主将纛旗上用金线绣着一个巨大的柴字,纛旗下乃是一匹白龙马。马上战将年纪不到三十周身上下披挂整齐,衣甲鲜明相貌堂堂,眼神沉稳坚毅,髭须如同钢针般炸起。看他的衣着年纪,不问可知自然是出身将门世家的将种子弟,否则这等年龄又怎能统领千军。不过话说回来,正是出身将门自幼耳濡目染学习兵事,再有一干忠心耿耿老于行伍的家将辅佐,在队伍里帮助主家约束士卒,才能把兵马带得如此有模有样。这位年少英武的主将便是唐国公李渊的女婿,巨鹿郡公柴慎之子柴绍柴嗣昌。李建成之所以敢于放手打压李世民,为了争夺军功不让李世民参与夺取蒲津大战,其最大的把握便是这位妹丈以及自家叔父李神通的大军。柴家世代将门,柴绍祖父柴烈为北周骠骑大将军,与李家乃是几代交情通家之好。若非如此,李家大排行龙腾(二十一)
&esp;&esp;桃花渡口。李世民的目光在麦洪恩以及他手下的百多号降兵身上一扫而过,并未多做停留。在李世民看来,这些归降兵将就如同所处野渡一样,都是无用之物不值一提。真正牵动他心肠的只有蒲津渡以及鱼俱罗生死,可是偏生自己被李建成的诡计困于这小小野渡之内,纵然再怎么焦急也无济于事。蒲津渡归属不但关系着李家的大业,也关系着李世民的前途。偏生李建成蓄意打压,更有谢书方玩弄诡计,借口桃花渡渡口太小难渡大船,只给李世民准备了几十艘小船,并没有像样的大舟。这些小船原本都是水上渔舟,装不下多少人。且船只也未经修缮,不足以冲阵破敌,也难以作为桥墩搭建浮桥。若是麦洪恩这百十人肯卖力死守渡口,徐乐等人纵然可以夺下桃花渡,这些船只怕是有半数以上要沉入水中。如今虽然船只全在,可是光靠那些小船要把上千人马运过来也非易事。李世民看着对岸等待过河的大队人马,心中盘算着时间。等到兵马运完,只怕蒲津渡口早已分出胜负,和李建成相比,自己拿下这区区无名野渡算得上什么功劳?日后难免会成为军中笑柄,被军汉看作靠父兄荫庇的纨绔。有了这么个风评,谁还肯追随自己效力?难道自己这辈子注定只能做李建成的辅臣?论才学本领,自己均在兄长之上。当今天下大乱群雄逐鹿,父亲可以问鼎至尊,自己只因生得迟了些,便活该在李建成之下一辈子做个臣子?这算哪门子道理?老天待自己为何这般不公?明明让自己将徐乐这等无双斗将收为己用,却为何在这等大事上又处处跟自己为难?一股无名怒火在胸中燃烧,李世民只觉得两肋隐隐胀痛,双目如同火烧,额头青筋暴起。再看麦洪恩等人那卑劣嘴脸,就越发觉得可憎。一瞬间他甚至想要抽出直刀对着这群败类肆意挥砍过去,杀个人头滚滚血流成河才趁自己心愿。然则他终非暴虐嗜杀之人,这等念头只是在脑海中升起,随即就被压下。只是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,手按刀柄一语不发,看着滚滚奔流的河水发呆。阵阵冷风吹在他脸上,却无助于他压抑怒火反倒是让他越发暴躁。
&esp;&esp;徐乐迈步来到李世民身旁,低声说道:“二郎不必心急,事情尚有转机。”
&esp;&esp;这平平淡淡的一句话,却似春风化雨,将李世民的冲天怒火浇灭大半。李世民原本就把徐乐当成手足看待,有了李渊认亲那桩事,两人就更加亲厚。在李世民看来,自家对徐家颇有些亏欠。以徐家为李家立下的战功以及父亲和徐卫的交情,纵然徐敢不知因何原因不与自家走动,父亲也该撒下人手去找人才对。凭借陇西李氏的人脉势力,想要找徐敢又有何难?若是早点能找到这位故人,何至于徐家人受王仁恭所欺,徐敢也不至于死于鼠辈之手。心里存着亏欠,对徐乐也就越发关照。哪怕此时心如火焚,却也不会把脾气发在徐乐身上。再说自与徐乐相识以来,不管何等难关绝境只要有此人在身边必可化险为夷。
&esp;&esp;他更非阿谀媚上的之人,既然这般说辞必有把握。此时两人身边除了麦洪恩那些降兵便是玄甲骑人马,不用担心走漏风声,李世民便直言不讳:“这渡口本就荒废已久,我们手上又无大船,连浮桥都搭不起。若是等到大队人马渡河,只怕误了军务,某心中如何不急?乐郎君不必以好言哄我,某再怎样也不至于用这些人撒气。“徐乐一笑:“我说得是真心话,并非好言安抚。鱼俱罗不是个有勇无谋的匹夫,连桃花渡这等野渡都设寨分兵,又岂会坐等几路大军合攻自己的营寨?我敢打赌,鱼俱罗肯定派兵分守几处要地,自己于蒲津坐镇,准备迎击大郎的兵马。几路合兵轻取蒲津之谋,定然难以如愿。阿爷自幼除了教授我武艺,也曾传我兵法,可是却不主张我用计设谋,就连我阿爷也不喜欢以计谋取胜,二郎可知为何?“徐敢乃是军中有名上将,生平经历大小战阵无数,又岂是一勇之夫?兵法谋略方面的造诣傲视天下少有人及,只是不以此出名罢了。徐乐家学渊源,绝不是有勇无谋的匹夫。可是徐敢不让孙儿用计,这倒是大出李世民意料之外,猜不出其中关窍所在,侧头向徐乐望去。徐乐道:“虽说两军交战斗智为上斗力为下,可是阿爷也跟我说过,任何奇谋妙计到最后都得靠着军将一刀一枪去征战才有用处。打仗不能只靠一股蛮勇,但若只想用计,不想真刀真枪与人拼杀,也注定没有好结果。一个人若是算计太多,胆气便会变小。身为武人若是没了胆气,纵有吹毛宝刃在手也杀不得人。这样的武人又有何用?王仁恭、刘武周、执必家叔侄,个个都是一肚子心思。可是某只要杀到他们面前,十步之内人尽敌国,这些人没了厮杀的胆量本事,纵然满腹良谋也终归是无用之人。“真真狂风吹得徐乐发丝漂浮,非但不显得狼狈,反倒更增几分气势。李世民听徐乐这番言语,心中怒意渐渐为冲天豪气所取代,不由得拍掌赞道:“乐郎君这话说得好!大郎就是算计太多胆量太小,不像个领兵人的模样。”
&esp;&esp;“不光是胆量,更是心气。身为武人若是没了这口气,也就难有作为。大郎没有武人得心气,手下又没有出色的斗将,全靠着几个刀笔小人耍弄阴谋诡计就想斩下鱼无敌的头颅?他就不曾想过,他千方百计不让我们参战,若是指望的援军不至,他又该如何?万一在沙场上与鱼俱罗狭路相逢,非得靠一身勇力搏性命时,他又是否拿得动刀?“李世民虽然不相信坐拥上万人马的兄长,会亲自与鱼俱罗白刃厮杀,可是徐乐这番言语还是让他心中阴霾尽去,不由得喜上眉梢。连忙问道:“依乐郎君之见,我们应当如何?”
&esp;&esp;“那千把人本就不堪战,是否过河无关紧要。让辅机兄留下整顿人马,谨慎行军预备着打扫战场。小船把脚力载过来,你我率玄甲骑赶往蒲津,为大郎帮帮场子。攻取蒲津关系着李家大业,不是大郎一人的私事,李家子弟人人皆可助战,他没资格阻拦也阻拦不住。”
&esp;&esp;“可是此地距离蒲津甚远,可来得及?”
&esp;&esp;“驿道虽远,走小径便能快得多。玄甲骑这几百骑,走小径正合适不过。”
&esp;&esp;说话间徐乐迈步来到一旁,将麦洪恩提过来问道:“你要死还是要活?”麦洪恩望着徐乐这身甲胄如见妖邪,将头低下不敢直视,偏又忍不住偷眼去看。听徐乐动问,连忙说道“小人自然是想活。求将爷恩典,看在小人知晓时务的面上,高抬贵手饶小的一条活命!小人家中尚有……”
&esp;&esp;徐乐不容他废话,开口打断:“带我们赶往蒲津渡,赶得及便活,误了事便死。若是不认识路,某便换个人。”
&esp;&esp;“认路,小的认路!”麦洪恩连忙说道:“这一带大小路径都装在小的心里,只要将爷饶了小的和小的那班弟兄不死,小的保证给将爷带一条近路。”
&esp;&esp;徐乐点点头,招呼远处的韩约道:“给他寻一匹脚力!”半个时辰之后,玄甲骑人人扎束整齐乘跨征驹,队伍最前则是麦洪恩。徐乐、李世民两人紧随其后,在他们身后则是玄甲将士。伴随着一声号角声响,麦洪恩催动坐骑向前冲出,紧接着便是一阵滚雷般的马蹄声响起,数百匹骏马荡起漫天征尘,如同一条黄龙舞动身躯向远方飞去。黄河对岸,正在指挥那些老弱残兵徐徐渡河的长孙无忌眺望着远去大军,心中百感交集。他既担心妹婿可能对上那位骁勇善战号称无敌的老将发生不测,又盼望着妹婿此去能够从李建成手中把战功抢过来。说到底既生逢乱世,便不要奢望能够太平终老,不管是何等出身门龙腾(二十二)
&esp;&esp;蒲津渡口,狂风阵阵。黄河水流湍急,号称无风三尺浪。即便渡口水流相对平缓,但也远比寻常水域凶险。今日风大,水流就变得更加湍急,浑浊的河水发出阵阵咆哮,间或有一个个漩涡自水中出现,旋即又消失不见。这等天气原本不适合渡河,哪怕是太平年月商路最为繁盛之时,这等大风渡口也要停用。除去极少数要钱不要命的胆大船家,大多数人不敢在这种时候往来摆渡,以免舟倾人覆。可是沙场无情,这风拦得住百姓拦不住军汉,随着隆隆战鼓声声号角,沉寂多日的李家船队,再次集结成队,朝着蒲津渡口发起攻击。按照之前彼此密约,今日乃是李建成、李神通、柴绍三路合击蒲津共破鱼俱罗的日子。军中无戏言,日期既定不容更易。固然李神通毁约,也不能改变章程。再说李建成也知,叔父麾下兵马虽多,实则不堪一击,根本不能指望。便是叔父本人在李家内部也是公认的有名无实不善将兵,从定约之时,就没把这一路算进去。最多就是想借重他手下大将史万宝来颉颃鱼俱罗,不过话说回来,千军万马能将无数,有没有史万宝也不足以动摇大局。再说攻打蒲津乃是自己立功扬名的时机,为了这份功劳甚至不惜得罪李世民,此时又怎能退缩?素来温文尔雅,以江南世家子形象与人交往的李建成,今日终于展现出北地武家子弟风范。头戴兜鍪身披札甲,如同月轮大小的护心镜在阳光照射下,反射出耀眼光芒。胯下战马乃是来自草原塞上的头等良驹,听得金鼓声便异常兴奋,一边打着响鼻一边用前蹄焦急地刨着地面,似乎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跨过眼前黄河天堑,到战场上撕杀个痛快。谢书方、刘文静立于李建成左右。刘文静望着黄河对岸紧皱双眉:“李翁还有柴嗣昌的旗号俱不曾见,莫非两路人马全都失期?我军此时强渡蒲津,形同孤军,与之前几次并无区别,不如等一等再做道理。“李建成沉声道:“等不得了。三路合兵乃是早就议定之事万无更改道理,若是我军按兵不动,那两路兵马怕是抵不住鱼俱罗兵锋。如今三军齐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,容不得耽搁!”
&esp;&esp;谢书方也附和道:“郎君所言不差。我军养精蓄锐多日,只等今日这一遭。我看鱼俱罗手下兵马不多,正好趁机破之。倘若贻误了战机,怕是悔之晚矣。”
&esp;&esp;无知小儿,哪里懂得兵事!刘文静心里骂了一句。他知道谢书方和自己明争暗斗,都想做李建成身边龙腾(二十三)
&esp;&esp;风助火势火借风威。上百个火罐燃烧爆炸,再加上风力。大火蔓延速度极快,迅速吞噬了鱼俱罗辛苦修建的各色设施。血肉之躯终究无法抵抗烈火,隋军兵士开始溃逃。一切宛如一场轮回,之前鱼俱罗以火船烧断张士贵的浮桥火烧张家部曲,时隔不久旧事重演,只是双方位置对调。狂舞的火龙,这次站在了李家这边。来不及逃的兵士被火蛇吞噬,浑身燃烧着,扭动着身躯做最后挣扎。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甚至连河对岸的李建成都能听到,看着那些隋军如同火精一般表演着死亡之舞,他倒是有些明白李世民为何如此喜爱武事,总和军汉赤佬混在一起。
&esp;&esp;便是江南的出色舞姬也无法演绎出这般诱人的舞姿,男儿汉终究还是该看这等生死之舞,那些如花美娘的妖娆身段,在乱世中只是点缀不是正道。平日自己为了结交世家子,也是为了取悦老父,惯以儒雅形象示人,二郎处处以武人自居。以至于让世人认定自己长于文墨政务,二郎才是李家将种。他们却忘了,自己也是北地世家出身,真正的将门虎子,又岂能真的不谙军务?今日就让他们看看,自己不但待人接物上强过二郎,便是在武事胆略上,一样不会输给他。
&esp;&esp;李建成朝刘文静吩咐道:“肇仁在此留守,某带君轩出阵,去摘鱼俱罗的首级。”
&esp;&esp;刘文静连忙一摆手:“郎君不可!郎君乃一军之主,自当坐镇后方统帅三军,岂能亲身犯险?我军上万兵马,军将无数,取这老儿首级何必郎君亲自为之?”李建成看了一眼刘文静,心知其担心自己的安危,又怕实话实说让自己颜面无光,只好用这种说辞提醒。李建成并非不懂好歹之人,更不是个逞强好胜的性子,若在往日自然顺水推舟按刘文静的谏言行事。可此时他周身热血沸腾,行事便不似平日那般谨慎。更何况李世民每逢战事必然身先士卒,乃至在南商关、恶虎口都曾披坚执锐与敌兵白刃交接,连王仁恭之子都被其手刃。这些事迹在军中早已传开,身边那些世家子对李世民行事多有鄙夷,认为千金之子坐不垂堂,李世民此举实乃不智更有失身份。可李建成心知,下面那些军将以及普通兵士可不是这种看法。军将心思单纯,推崇勇士,都在暗中对李世民大加褒扬,觉得大丈夫行事理应如此。自己若想让三军拥戴,便不能被李世民比下去。这些人都认定二郎可以冲锋陷阵,却不许自己上阵厮杀,难道我的本领比二郎差那么多?
&esp;&esp;李建成此时并未领情,反倒是升起一股无名怒火,刘文静的好心规劝在他看来便如同一种侮辱。他眉头一皱,厉声道:“肇仁莫要鼓噪,按令而行就是!”他还是龙腾(二十四)
&esp;&esp;初春时节,百草复苏,本是万物生长的时令。这段时日蒲津渡兵火连结,不但商旅断绝,鸟兽也已绝迹。但是附近山林荒野中的生灵,并未受到波及,依旧过着自己的日子。已有多年无人经过的林间小路,早已为野草矮树所覆盖。树梢上落着一只野鸟,两眼来回转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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