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景睿好不容易捱出了老太太房，急急地往回走，苏夫人跟着他：&ldo;卿儿如何，你倒是说呀！&rdo;大概是母子连心，苏夫人这两天亦消瘦不少，原本秀美端庄的脸上也见了憔悴，双眼之中仍含着泪，红通通地望着景睿。景睿在老太太那边忍了半晌，没掉下泪来，也没有发作，此刻被苏夫人一再追问，忍不住站住了脚，望着自家夫人，道：&ldo;你当那是什么好地方不成？偏问我他在那里如何，那些虎狼之人为了逼供，无所不用其极，卿儿只是死扛着不认，如今人已经是死了半个了！再不过几天，整个人恐怕也……&rdo;话没说完，泪滚滚落下，苏夫人互助，眼睛瞪得直直地，倒退一步，却被身后秀儿扶住。景睿忍不得了，索性垂泪道：&ldo;我只要瞒着母亲，切勿让她再多伤怀，我也不想跟你说这些……卿儿千叮咛万嘱咐，不许让我们向家里透露的，他如今撑着是何用意你也知道，他若是认了，咱们全家也是死罪，因此他宁肯就受尽折磨也不肯认……他也说：这算是他最后、最后一点儿孝心了！‐‐我心里已经是难受之极！你何必，何必问，又有什么用！&rdo;苏夫人靠在秀儿怀中，奄奄一息。景睿站住脚，仰头望天看一眼，深吸一口气，忍着泪：&ldo;我……我得再去打点一下。&rdo;当下不再看苏夫人，低头匆匆离开。苏夫人微微地闭着双眸，整个人如槁木死灰，等景睿离开，她才缓缓睁开眼睛，眼底却依稀多了一丝什么：&ldo;不成，我好好地卿儿，怎么可以……就在那种地方……&rdo;喃喃一声，苏夫人眼睛开合，泪扑簌簌落下来，她缓缓站住身子，转过身来欲回房，回头之时，却怔了怔，原来在身后不远处，明媚同玉葫站在那里，两人望着她，也呆呆地。苏夫人目光同明媚一对，然后却又垂了眸子，默然无声地同丫鬟离开了。明媚在原地站了许久，玉葫看着也伤情，忍不住说：&ldo;二爷虽然……但是也不至于就落到这个地步，听老爷说的那些话，好似是在牢里遭了大罪，什么半个人已经是死了……&rdo;明媚身子晃了晃，往旁边一步，抬手撑在栏杆上，怔怔出神。虽然阖府如热锅上蚂蚁似的，倒也无人来催逼明媚什么，只有玉婉来同她哭了两场，最厉害时候几乎哭得晕厥过去，可也没有法子。明媚回到房中，呆呆坐了半晌。外头卫峰跑来，见明媚发呆，便爬到桌子另一边上去，道：&ldo;姐姐？&rdo;明媚转头看他：&ldo;你怎么来了？&rdo;卫峰说道：&ldo;家里乱乱地，我也没有心出去读书，也没有人送我……夫人房里，静得怕人，我就……&rdo;明媚一抬手：&ldo;你过来。&rdo;卫峰忙跑到她跟前去，明媚将他搂入怀中：&ldo;夫人房中静得怕人……是何意？&rdo;卫峰说道：&ldo;有时候会听到夫人哭，然而很长时间却是没有人说话儿的，我知道夫人是为了二爷伤心，姐姐，二爷……真的不能活着出来了吗？&rdo;明媚身子猛地一抖：&ldo;休要乱说！&rdo;卫峰难过，垂眸说道：&ldo;我也不想这么说，只是……满院子的人都在这么猜，姐姐，我其实、其实还挺喜欢二爷的……&rdo;明媚紧紧地搂住卫峰，眼中也落下泪来。卫峰忍不住哭道：&ldo;姐姐，有没有法儿能救救二爷？&rdo;明媚抬手，抚摸过他的头发，卫峰靠在她怀中，说道：&ldo;二爷被官兵捉去之前，说姐姐会是端王王妃，姐姐，我们求端王爷帮忙可不可以？&rdo;明媚苦苦一笑。玉葫在旁听了，便道：&ldo;小公子，你怎么想到这个来了？是有人教你的？&rdo;卫峰摇头，抽泣道：&ldo;是我自己瞎想的，我不想二爷死。&rdo;玉葫心里滋味也有些两样：虽然素来痛恨景正卿，但此时此刻……明媚摸摸卫峰的脸，将他脸上的泪擦去，道：&ldo;不怕，不怕，姐姐在想办法。&rdo;当晚上，卫峰竟没有回苏夫人的房，只在明媚房中睡了。明媚搂着小孩儿，一直到过了子时才缓缓地睡着。半梦半醒之中，明媚忽然之间便想到自己在端王府做得那个噩梦，现在才明白过来，这些梦原来竟隐隐地会成真，譬如上回他在雀屏山上剿匪，她梦见他浑身鲜血淋漓，后来他果然是遇袭受伤了；在端王府她做得那个模棱两可令人惊心的噩梦，梦见自己手持一把刀子将他刺死，如今想想，又怎是不真？若不是因为她的事，他又怎会杀了太子，又怎会落入此刻的这个走投无路的垂死境地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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