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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esp;&esp;清苦的莲心被季三昧好好地留在碗底，带回许家泡了茶喝。

&esp;&esp;季三昧照例以烟代饭，匆匆结束了一餐。

&esp;&esp;今日跟李环你来我往地嚼了一场舌头，他也困乏了，很快就卧在榻上睡成了一只小勺子。

&esp;&esp;经过今日，很多看似诡谲难辨的事情，季三昧心中已有了几分定数。

&esp;&esp;这些日子，他凭靠着一张乖巧稚幼的面具跟许泰幼子的奶娘混了个熟。老朱管家从很早以前起就跟随在许泰身边，看似温和，一张憨厚的嘴却是用铁打出来的，问什么都推搪说自己年事已高，记不得了。而奶娘是沂州城里出来的，是一个无依无靠的中年女人，无父，丧夫，失子，离了许家也无处可去，即使许家被妖孽精怪盯上，她也只能牢牢地守着许家，期待着日子有转好的那一天。

&esp;&esp;中年女人的嘴因为寂寞而松弛，她们总有兴致将自己的苦难人生历历数过，在唇舌上过一遍，哭一遍，就能凭空多生出些勇气来，空虚的心也能被外来的那些好听而无用的安慰话暂时填满些许。

&esp;&esp;从奶娘的口中，排除掉那些有可能经过加工和夸张的部分，季三昧弄清了不少事情的来龙去脉。

&esp;&esp;一直同烛阴相安无事的云羊大陆，实则早就是一只烂苹果，外面光鲜亮丽，里头蠕动着百十条肮脏肥硕的蠕虫。

&esp;&esp;而导致蠕虫滋生的原因，季三昧也能从过往残缺的记忆中挖掘出些许痕迹来。

&esp;&esp;实际上，早在季三昧诞生前百年左右，这些虫卵就已经被诞下。

&esp;&esp;修道之人，所求“无为”，只愿超脱凡世，御风而行，但从百年前开始，真正能够成仙得道的人数突然急剧缩水，许多人的修为停滞在金丹期，至死再不能前进一步，能形成元婴的更是百不足一，进入化神期的，百年来竟只有沈伐石的父亲沈东卓一人。

&esp;&esp;相反的，妖兽精怪的修炼进益速度却远超了正道。

&esp;&esp;一时间，妖孽肆行，辛苦修行半辈子的修士敌不过才化为人形三年的邪魔外道，一部分修士深受打击，而另一部分修士则情理之中地动起了歪心思。

&esp;&esp;于是，世上多了所谓的“妖道”。

&esp;&esp;这样一批“妖道”，经年累月地将毒素渗透进了云羊的肺腑之中，无声无息地占据了云羊道学的中枢。

&esp;&esp;宣讲道学的是妖道，炼丹铸器的是妖道，除鬼降妖的是妖道，妖道披着道貌岸然的人皮，一面斩妖除魔，一面将急功近利的流毒播散开来。

&esp;&esp;修炼速度快了，人不可避免地想要更多更好的东西，不然修炼用来干什么呢？

&esp;&esp;相比之下，烛阴大陆对妖道丝毫不容，烛阴绝非异端分子滋生的沃土。但是，为了防止妖道肆起，将其覆灭，当初只有现在一半规模的烛阴对外宣称，要将一些散碎的修仙小国并入烛阴，各国联合，以求自保。

&esp;&esp;这样冠冕的旗号掩盖了其下滋生的野心，显得那样大义凛然而又不容辩驳。

&esp;&esp;——你若不并入烛阴，那便是异心之人，烛阴便有理由讨伐，强行将自己的版图扩大开来。

&esp;&esp;于是，季家的豳岐被这只巨兽吞咽了下去。

&esp;&esp;而认清现实的季三昧又辅助着烛阴，把一度能和烛阴城实力分庭抗礼的泷冈城吞下。

&esp;&esp;而在九年前，云羊终于按捺不住了。

&esp;&esp;一头硕虫悠悠地用口器钻破了虚弱的果皮，从蚀空的苹果里探出头来，露出了尖细又恶心的虫牙。

&esp;&esp;连接云羊和烛阴的临亭，成了两家必争的要塞，这一争，就是近一年的光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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