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外公问：&ldo;晖晖也要跟着去吗?&rdo;&ldo;嗯，我也要去玩。&rdo;倪晖想着去见识一下也是好的。此时天色极早，又是冬天，街上几乎没什么人走动，偶尔能碰上几个赶早市的家庭主妇。这时公交车还没有开呢，孙爷爷叫了一辆三轮车，拉着三人到了观前街，观前街是苏州的步行街，商铺林立，是最为热闹的地段，不过此时还非常冷清，开门的店铺只有寥寥几家，人们还都在酣睡中呢。孙爷爷直接带着他们拐进了旁边的一条窄巷，不同于正街的冷清，巷子里显然热闹多了，许多商铺都开了门，亮着暖黄的灯光在迎客。巷子里摆满了各色地摊，小贩们安静地袖着手等待顾客，已经有不少老少爷们袖着手在巷子里闲逛了。孙爷爷显是这里的常客，许多小贩都跟他打招呼。倪晖睁大了双眼，看着摊位上的瓷器、玉石、钱币、金属器皿、字画还有各种现代工艺品等等，新旧交织着，琳琅满目，看得人眼花缭乱。外公爱好字画，此刻正在看一个魏碑拓本。倪晖便蹲在一旁的摊子边看人家的瓷器，所有的藏品中，倪晖只对瓷器了解一些。这家摊子上摆着不少瓷器，杯、盘、碗、壶、罐、瓶等各种器形的都有，单色釉多色釉也都齐备。摊主是个二十多岁的小青年，看见倪晖蹲在他的摊位前看得津津有味的，便笑眯眯地说：&ldo;小朋友别乱摸啊，仔细碰坏了，要赔钱的。&rdo;倪晖说：&ldo;我要买东西，还不让摸吗?&rdo;小年轻瞪圆了眼睛：&ldo;这可不是玩具啊，赶紧去找你家大人去。&rdo;&ldo;我知道，这是瓷器，收藏品嘛。&rdo;倪晖的声音脆生生的，带着点稚气，但是说的内容又一本正经。摊主来了兴致，拿出一个笔洗：&ldo;嘿，小朋友，你多大啊，认得这是什么瓷器吗?&rdo;倪晖瞟了一眼：&ldo;白瓷呗。&rdo;&ldo;嘿，行啊，那这个呢?&rdo;&ldo;粉彩。&rdo;周围的人都停了下来，转过头来饶有趣味地看着他，他们逛收藏市场多年，还没见过这么小的收藏爱好者呢。倪晖的外公也被惊动了，赶紧放下拓片过来了，孙爷爷早就到了，正在鼓动倪晖和摊主打擂台：&ldo;王三儿，你这么考校我孙子，白陪你玩，不给点饶头的?&rdo;那个摊主眼珠子滴溜溜一转：&ldo;孙老头，原来是你孙子，故意来坑我的吧。你看中哪个了?&rdo;倪晖说的东西都很基础，行家听来也就是些皮毛，但人家是个才六七岁的孩子，能知道这么多就很不一般了。倪晖其实很汗颜，他其实真只懂一些皮毛，仗着壳子小的优势。孙老头指着他手里头拿的那个白瓷笔洗说：&ldo;你那个送我孙子得了。&rdo;倪晖眼睛溜了一圈，目光落在一个青花大盘上，那个盘子上面还搁着一个粉彩的花瓶：&ldo;我想要那个。&rdo;孙爷爷问：&ldo;哪个，花瓶吗?&rdo;&ldo;不是，是那个大盘子。&rdo;那个青花盘子直径目测有五六十厘米，是一个大器形。孙爷爷连忙摇头说：&ldo;那个没多大用处，咱们要这个就好。&rdo;倪晖充耳不闻，转过头对自己外公说：&ldo;外公，我想要这个盘子，你帮我买下来&rdo;孙爷爷说：&ldo;咱不要那个盘子，那是个赝品，仿元青花的，不是真的。&rdo;王三当初带回这个盘子的时候，就说自己弄了个元青花，结果很多人都来看过了，说是假的。倪晖说：&ldo;但是那个好看，外公给我买，好吗?&rdo;外公看着倪晖：&ldo;你要个大盘子做什么?&rdo;倪晖笑眯眯的：&ldo;大盘子好看，还能用来吃饭。&rdo;倪晖不止一次听他的那个忘年交说起过，他曾经与一个元青花大盘失之交臂，当时的情况是他特别想买，大家都说是假的，他的手头正好有点紧，犹豫了一下，第二次再去就没了，后来在佳士得的拍卖单上看到了那个盘子，拍出了五千多万的高价，把他悔得肠子都青了。老友告诉他，买藏品，只要喜欢，价格能接受，就应该买下来，真假无所谓，反正也不是为了投资，而是为了把玩和欣赏，千金难买心高兴啊。倪晖不止一次听老友说起过这件事，于是他对元青花的感情比其他的又都要深厚一些。他看中那个青花大盘，并非为了真假，纯粹是为了喜欢，所以特别想买下来。那个摊主说：&ldo;小朋友眼光好，一下子就看中了我家最值钱的东西，你真要这个?&rdo;倪晖撇撇嘴，要是真值钱，他会将东西放在下面被压着?他说：&ldo;你不要哄我小不懂事，你那个东西要是真值钱，你就应该放在那里供起来，而不是被压在别的东西下面。说个实在价，到底多少钱?&rdo;摊主脸上的笑容都僵掉了：&ldo;这谁家的孩子啊?怎么这么鬼精鬼精的。&rdo;外公将手放在倪晖脑袋上，心里诧异不已，这到底是谁教他这么说的，他怎么会知道这个?倪晖冲着摊主露齿一笑：&ldo;老板，你就说多少钱吧?&rdo;然后仰头看着外公，&ldo;外公，要是你买得起，你就帮我买这个好吗?&rdo;摊主咬咬牙：&ldo;一千二百块，我的传家宝，要就拿去。&rdo;孙爷爷说：&ldo;王三，你别小孩子都诓，欺负人小孩不懂，狠赚一笔过个肥年是不是?&rdo;倪晖鼓着腮帮子：&ldo;老板你这是要把我们都吓跑是不是?&rdo;&ldo;嘿，你知道一千二是多少吗?我这是从别人那里拿过来的底价。没赚钱的。&rdo;倪晖说：&ldo;老板你刚刚说是传家宝，你要传家，还放在这里卖，现在又说是从别人那里拿来的。你到底哪句话是真的啊?&rdo;王三立即脸红了，他平时虽然满嘴跑火车，但是肯定不会像今天这样毫无逻辑，很显然他是轻敌了，主要也是不认为真能卖出去，这东西就算是几百块钱，也没哪个大人买来给小孩当玩具的。孙爷爷说：&ldo;王三，你这既然都是个仿品了，给你五十块钱，卖给我孙子玩好了。&rdo;王三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：&ldo;使不得使不得，这么便宜卖不得，还不够我的本钱呢。&rdo;倪晖说：&ldo;那你要多少?&rdo;王三说：&ldo;你安心要，给八百块钱。&rdo;倪晖说：&ldo;三百块，我就买了。&rdo;外公和孙爷爷眉头一跳，这孩子，杀价真狠。王三说：&ldo;小朋友，三百块真不行，你这么会砍价，再加点，我就卖给你了。&rdo;倪晖说：&ldo;你把盘子拿出来让我看看，值不值两百块。&rdo;王三看他小大人似的，便小心地将盘子拿出来：&ldo;小朋友，绝对值的，你看看，没有任何瑕疵，你看这气泡、这开片、还花纹，多漂亮啊。&rdo;倪晖说：&ldo;你拿稳了，给我看看。&rdo;这是一个蓝地留白孔雀牡丹纹大盘，孔雀的顾盼神态以及牡丹的花叶，都描得极其精美，釉色，看起来十分华贵大气。倪晖越看越喜欢，他还让王三拿着，上上下下仔细看了看盘子，盘子的底款上居然还是&ldo;至正八年置&rdo;，就是因为这个落款，令大家都认定这是个赝品，因为传世的元青花带款识的寥寥无几，仅有的几件也都是罐子和瓶子上的，盘型落款的几乎没有。倪晖觉得就算是个赝品，那也是值得的，青花多漂亮啊，况且这东西看起来也并不是个新的，就算是仿品，估计也是晚清民国的了，两百块绝对值的。王三说：&ldo;怎么样，漂亮吧?三百块绝对值。&rdo;倪晖凑过去仔细瞅了瞅，又用手指头摸了摸瓷器的花纹，笑着说：&ldo;那好吧，就三百块，老板，帮我包起来吧。&rdo;王三被他绕进去了：&ldo;嘿，你这小子，我什么时候说三百块了?&rdo;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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