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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81节（第1页）

&esp;&esp;她把这事儿跟樊老太说了，樊老头抽着旱烟，樊老太看着院子里两个洗衣服的孙女。她从前对孙女也是看轻的，重男轻女，农村谁不这样啊？可自打老二家生了个胖囡，她把那胖囡当成宝贝，天天抱着也不嫌累，再看看大房这两个面黄肌瘦的孙女，难免就有些疼。万媛看出了婆婆的动摇，以前是没胖囡，她说啥都不好使还容易惹婆婆生气造成家庭矛盾，但现在都有胖囡了，她就见天若无其事地给老太太上眼药，力求将老太太洗脑成就算重男轻女也不重男轻女太严重的。

&esp;&esp;就像当下，樊老太就觉得大儿媳这话说得自己心里头烧得慌，咋就男娃能读书，女娃咋就不能读？她想起老二家那个白嫩粉嘟嘟的胖囡，再看看院子里瘦得跟麻杆一样的大妮儿二妮儿，语气顿时很冲：“又没叫你交学费！咱家娃到了年纪都去上学！你要是不高兴，你也从家里分出去！以后我们老两口不要你俩养！”

&esp;&esp;朱金桂想不通婆婆咋就突然生气了，碰巧樊爱国扛了锄头要下地，就被他老娘吼过来，问他给不给俩闺女上学。

&esp;&esp;樊爱国看看媳妇，又看看老娘，可耻的怂了。

&esp;&esp;一直蹲着抽旱烟的樊老头敲敲烟斗，慢条斯理地说：“上个小学咋了，你自己娃你不心疼，还等别人给你疼？人家老二家的说了，就是砸锅卖铁也要给小囡上学，女娃就更得读书，不读书，咋找个好人家？人家给你彩礼，你连彩礼单子都不认得咧！”

&esp;&esp;朱金桂一直跟万媛别苗头，事事都要跟万媛比，一听樊老头这么说就来气，她还能输给万媛？她男人没老二有本事就算了，她闺女绝不能输！万媛连儿子都没有，这辈子就一丫头片子，朱金桂觉得自己必不能在女娃读书这件事上输了！到时候难道要万媛那张傲慢的脸嘲笑自己说不把闺女当人？

&esp;&esp;咳，虽然她真的不咋疼闺女，但输人不能输阵，必须上学！

&esp;&esp;爹说的也是，大妮儿今年都六岁了，再养个十年差不多就能嫁人了，这会写字的媳妇确实挺吃香，也能找个好婆家，彩礼多了，她还愁儿子们找不到媳妇吗？

&esp;&esp;现在这一点点投资，不算啥。

&esp;&esp;朱金桂想明白了，就冲院子里俩拼命干活的闺女说：“大妮儿，二妮儿，等过两年，也送你俩去上学！”

&esp;&esp;俩女娃一听顿时高兴的疯了！大妮儿冲过来，黑黑瘦瘦的小脸都红了：“真的吗娘！”

&esp;&esp;不知为啥，看着俩闺女兴高采烈的样子，朱金桂心里，有那么点不是滋味。

&esp;&esp;她想起自己小时候了。

&esp;&esp;她娘也是重男轻女，对闺女非打即骂，对儿子却疼得跟什么似的，朱金桂还没懂事就开始在家里干活，哥哥弟弟们出去玩的时候，她也得留在家里，因为永远有洗不完的衣服扫不完的地捡不完的柴火。

&esp;&esp;后来她结婚了，她也这样对自己的闺女。

&esp;&esp;樊老太暗暗看了自家老头子一眼，这糟老头子真是坏得很，从头到尾不吭声，一吭声就把老大家的给说的死死的……还真是小看他了！

&esp;&esp;樊老头晒够了太阳，施施然起身，准备朝老二家去，看看胖囡咋样了。

&esp;&esp;唉，他也觉得孙女其实不读书也没啥，主要是想到胖囡，那要是以后胖囡读书，他少不得要给胖囡交个学费买个本子啥的，听说县城里的娃都有什么文具盒用，他也想给胖囡买个咧，谁叫他是她爷呢！

&esp;&esp;可作为一家之主，不能太厚此薄彼，所以大房俩孙女也必须得去上学。

&esp;&esp;樊老头想到一看见自己就咯咯笑的胖孙女，心里跟吃了蜜一样甜。

&esp;&esp;金秋九月，没有那么忙，地里的活儿樊爱党一人就能全干了，他把自己的干了，还会去把樊老头两口子的也给干了，老大老实，是个闷葫芦，他就是给你干了活也不会说；老三忙着上班，农忙时候回家帮帮忙，不常在身边；就只有老二，力气大能干活嘴还能叭叭，又生了个小仙童般的胖囡，虽然分家了，但有口好吃的就不会忘了二老，你说这样仨儿子，老头子老太太能不偏心老二么？

&esp;&esp;时光荏苒，随着玲珑慢慢长大，公社小学也即将要放寒假了。

&esp;&esp;然而，铁蛋三兄弟却结结实实吃了一顿竹笋炒肉丝。

&esp;&esp;无他，樊家村七个读书的娃，期末考试他们兄弟三个垫底。语文数学两门功课，一共两百分，这三兄弟加在一起愣是都没考到！

&esp;&esp;可把樊老太气得呀，抓过来摁在板凳上，裤子一扒露出俩屁股蛋儿，抄起鞋底就开揍，揍得三个娃鬼哭狼嚎哭爹喊娘！樊爱国默不出声，说实在的，他也挺想打的……朱金桂则是又气又心疼，难不成她的娃读书不行？不，绝不可能是这样，肯定是他们没有认真！

&esp;&esp;趁着寒假，朱金桂厚着脸皮主动找上了万媛，她可是知道的，万媛爹妈以前是首都大学的教授，虽然成分不好在扫大街吧，但人家肚子里的墨水是货真价实的，万媛肯定也有文化，她就揣了几个鸡蛋上门，求万媛给自己家三个娃补补课。

&esp;&esp;万媛没想到大嫂还能有这份觉悟，很高兴，鸡蛋也没要，就让孩子带着课本作业明天过来，朱金桂脸都臊红了，她以前没少跟万媛掐，虽然都是单方面的吧，但她也习惯单方面宣布胜利了，没想到人家万媛一点都不记恨自己。她来的路上，还想着万媛要是不乐意该咋办呢！

&esp;&esp;于是第五十九片龙鳞（四）

&esp;&esp;“樊老头家二儿媳妇给公社小学看中，去当老师的事儿你知道不？”

&esp;&esp;“谁不知道啊！可把我家那几个儿媳妇给羡慕死了，可羡慕又能咋样，人家是城里来的知青，读过书，她们再羡慕啊，也没那个命！”

&esp;&esp;“我听说公社小学给开一个月七块钱的工资呢！还说以后都不用上工了！”

&esp;&esp;“天呢，这工资也太高了吧，这不就跟吃公家饭一样的啦？”

&esp;&esp;“哎哟真是好运气啊，你说这樊老头家分了家，咋越过越好了呢？”

&esp;&esp;“害，过得再好有啥用，还不是只生了个丫头片子，以后能给他们养老啊？到时候嫁了人就啥也没了，要我说，樊爱党家的就得好好攒钱，留着给自己两口子老了用。”

&esp;&esp;“唉，说得也是，我家儿媳虽然没什么本事，也不会看书写字，但好歹肚皮争气，一气生了五个大胖小子，这家里都要吃垮了！”

&esp;&esp;而处于村民们讨论中心的万媛，已经接受了公社小学的邀请，成为一名光荣的小学人民教师了。

&esp;&esp;她以前在首都的时候跟着爸妈见多识广，深谙要如何教育学生，真是不来不知道，一来吓一跳，这公社小学的老师整体水平都偏低，也真不能怪铁蛋三兄弟上学期考了个令人绝望的数字，老师们不会教，学生们不会学，成绩怎么可能会好？成绩不好，村民们就更不乐意浪费那个钱送娃来上学了。

&esp;&esp;但也正因为她现在到公社小学当老师，离家有些远，所以就早上过去，下午放学了再回来，基本上就跟铁蛋三兄弟一起走，一边走还能一边教育，查查他们的背诵跟算术，樊爱党要是下午没活，就会来接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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