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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节（第2页）

&esp;&esp;等过了寒食，便进入春雨连绵的季节，有时好几日天都不放晴。仲春正值农忙，朝堂也是多事之秋，庞大的流民移动，几乎要动用中枢所有的人力。王允白日都不在家中，不是去东府城，就是在宫中。

&esp;&esp;这几年战乱不断，边境也不太平，各国的互市贸易均受到影响。唯有建康和洛阳，还短暂地开放春市，吸引外国的商旅不畏艰险，长途跋涉前来做生意。西域的香料，玉石，北方的马匹，皮革，南海的珍珠，珊瑚等等，商品琳琅，不同民族的人用各种怪腔怪调说着正音。

&esp;&esp;沁园有侍女出门办事，顺便就从市集上买了些小玩意儿回来，有种瓷做的娃娃，穿红戴绿的，打扮得十分好看。

&esp;&esp;侍女笑嘻嘻的：“西域传过来的，好像是求子用的。”

&esp;&esp;另外几个侍女听了，纷纷躲开，斥她没羞。

&esp;&esp;“嫁人生子有什么好害羞的，以后总要经历的。”

&esp;&esp;未经情事的少女们乱哄哄地闹做一团，比春日树上的喜鹊还热闹。竹君从里间走出来，斥责了一顿，“娘子在看书，你们都到外头玩去！”

&esp;&esp;她们这才做鸟兽散了。竹君走回内室，对王乐瑶说：“娘子平时对她们太宽容了，纵得一个个都没规矩。”

&esp;&esp;王乐瑶说：“随她们去吧。正是爱闹的年纪，拘着性子也难受。”

&esp;&esp;竹君记忆里，娘子一直都是这么循规蹈矩的，有种超越年龄的成熟。其实以娘子现在这个年纪，也该是活泼好动的，可名门，宗主房之女等一座座大山压在身上，哪里可以自由任性。

&esp;&esp;生在高门，也未必全是好事。

&esp;&esp;“阿瑶！阿瑶你在不在！”外面传来风风火火的一个声音。

&esp;&esp;竹君听了，眼睛一亮，“是桓家娘子来了。”

&esp;&esp;王乐瑶人还未起身，就看到桓曦和一阵风似地吹到门口，“啪啪”两声，在门外脱了靴子。她身着窄袖上衫，红裙鲜亮，发束成一把，于头顶以莲花金冠扣住，两条飘带垂于身后，整个人如同一团火焰般热烈。

&esp;&esp;“表姐，你怎么来了？”王乐瑶也很高兴。

&esp;&esp;王乐瑶的一个嫡亲姑母，嫁给了桓家的宗主桓玄，桓曦和是宗主房最小的嫡女，家里宠得很，随她性子，没苦学琴棋书画那些，倒是让她把骑射投壶摔跤这样的外家功夫，练得不输给男子。

&esp;&esp;所以桓曦和并不是娇滴滴的大家闺秀，平日也常混在人堆里喝酒玩樗蒲，或跟着商队到初游历。她不想嫁人，姑母和姑父也不逼着，反正上头兄姐多，都已经婚配，也不用她去联姻。

&esp;&esp;桓家本就起于军中，北府军就是桓家的先祖创立的，所以跟别的士族相比，他们的规矩反而没那么严苛。

&esp;&esp;桓曦和扬了扬眉，“怎么数日不见，你又美了些？再这么美下去，没人愿意跟你在一起玩了，弄得我们都跟绿叶似的。”

&esp;&esp;左右都笑起来，桓曦和的侍女凌霄忍不住嘀咕：“娘子，您就不能好好说话。没得王家娘子当真了。”

&esp;&esp;“我逗她玩呢。”桓曦和打发凌霄去门外守着，自己大大咧咧地坐下来，向竹君讨水喝。

&esp;&esp;竹君忙让人去端水，不敢打扰两个娘子说体己话，带着侍女都退到了外面。

&esp;&esp;桓曦和四处看了看，“你说你整日闷在家里，有什么意思呢。以前长公主不许你出门，现在不是放宽了吗？”她换了副口气，眉飞色舞，“你不知道，洛阳馆最近可真热闹。从北魏来了个商队，里头有个山羊胡子擅棋，连着几日在那里摆棋局，挑下了我们大梁无数的棋手。”

&esp;&esp;“当真如此厉害？”

&esp;&esp;“我怎会骗你？”桓曦和凑近了些，“他们都说，除非谢三出马，否则我朝的面子就挂不住了。你是谢三的关门弟子，不如去瞅瞅，为大梁一战？”

&esp;&esp;王乐瑶忍不住笑，“我算是什么关门弟子，我的棋艺连谢羡的一半都达不到。不过听你这么说，倒想去看看，只是长公主……”

&esp;&esp;桓曦和心知肚明，拍拍胸脯，“我去公主府，看她肯不肯卖我个面子。”

&esp;&esp;王乐瑶含笑点了点头。

&esp;&esp;桓曦和去公主府的空当，她独自在想洛阳馆的事。建康城中有四夷馆，最大的就是专门接待北朝使节的洛阳馆。这几年南北局势紧张，北朝已经很久没有派官方的使节到建康来，所以洛阳馆便开放，作为结社，举办清谈，或者是权贵喝酒聚会的场所。

&esp;&esp;南方虽然一直视北方为蛮夷，但如今的魏帝，母亲是汉人，他受母亲的影响很深，在位多年，一直推广汉族的语言，服饰和文化。所以北朝出几个擅棋的高手，也并不稀奇。

&esp;&esp;大梁初立，这人就在洛阳馆里公然挑衅，难不成是魏帝的试探？

&esp;&esp;士族里面是有很多弈棋的高手，但他们未必会自贬身价，跟一个北朝的白身过招。输了丢脸，赢了也不光彩。

&esp;&esp;何况士族跟皇帝的关系那么差，谁会为了皇帝的面子，去赢棋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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