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若说要闵安使出高超剑术来御敌,那简直是玩笑话。但他苦练三招剑一月有余,且只练这三招的起手、连贯、反刺的能力,作用就不可小觑。他不管温什提鞭子攻向哪里,反正只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地舞剑,将自己罩得滴水不漏,看得温什眼急。鞭子抽不进去,温什怒喝道:“小娘皮的,使什么鬼把戏!”“杀狗三剑听说过么!就是哥哥这种打法!”温什大喝一声,合身扑了过去。闵安见他不管不顾的整个人抱上来,也急了,起脚去踢,连剑招都忘记刺击出去。温什得了便利,两臂一锁,将闵安箍在怀里,没哪处出力,索性一口咬上了闵安的脖子。闵安自从恢复过女儿身后,就牢记除去夫君,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,在温什臂下挣扎得厉害,还是被咬到了一口。他痛得直叫,用膝拱击温什下身,发力挣脱了出来。温什捂住裆部翻到在一旁,嘴里咒骂不停。闵安听着十分气恼,抓起半大不小的石块,朝温什砸了过去。两人的梁子越发结大了,闵安始终占了上风,却抵不过温什的缠功。营地里没人能庇护他,他就朝灰雾重重的山谷跑去。温什自然跃上一匹马就追了上去,闵安带着温什在山谷里绕来绕去,净是挑陷阱栅栏口边挑衅他,引他过来抓,再趁机用阴招坑害他。每当温什落在坑底,闵安就蹲在坑口前问:“服不服?还敢来招惹我么?”温什越战越勇,大声咒骂不停,闵安索性走回帐篷,简单擦过了身子,吃了一些干粮倒头就睡,再也不管落在坑里的温什。箭术比试趋近尾声,李培南得了空闲离开观阅台,找到了营地里,却看到石塘火星散落一地,石块乱七八糟投砸的痕迹。他堪堪扫了一眼,推断出大概,站在帐篷外说道:“这两天避开温什,不可与他再生事。”闵安惊醒过来,揉了揉眼问:“为什么?”“有用处。”“什么用处?”李培南负手而立并不说话,闵安就知道问不出答案了。他扯过冷手巾抹了把脸,走出了帐篷,低头应道:“好吧。”又走到石塘边,将石头捡了回来,一块块重新垒上。李培南看到地上丢弃的竹剑,沉吟一下,问道:“你与温什打斗时,使出了三招君子剑么?”闵安将竹剑擦干净,插进帐门沙地里,应道:“世子所传的剑法很厉害,温公子攻不进来。”“如此说来,是你赢了。”“是的。”“两天后再打斗,将剑招反过来用,更有作用。”“是么?”闵安听得惊异,不由得停下了手里的事,李培南却没再说什么,转身离开了营地。闵安很想试试将剑招反过来的作用,但又记着李培南说的“两天之后”的告诫,想了想,还是按下了心思。通常情况下,李培南不会将一句话重复两遍,既然说了,肯定是有原因。闵安找不到原因,但明智地不去触怒李培南,想着总归会落得好的结果。昨天他忤逆了李培南的意思,将左轻权挤到一旁,先击进一记马球,已是赢得了不少风头。风头大了,自然会引来其他青年子弟的妒忌,这追着他不放的温什就是铁例。他不想再纠缠下去,走回去解救温什,温什已骂得口干舌燥,斜依在坑壁上,由着他递下绳子顺势爬了出去。下午,闵安失去参赛资格,索性躲着温什,向张放通报一声,先行离开了红枫山猎场。见他落了单,温什又从暗处跳出来,当道挑衅。闵安有意退让,打马跑向昌平府,温什一路追赶。两人你追我躲忙了大半个下午,天色渐渐灰暗,乌云隐隐盘旋。闵安抬头看天,擦去汗,觉察到心头的烦闷,更是不乐意与温什纠缠在一起,拨转马头喝道:“你有完没完?整日追着我不放,不嫌害臊吗!”温什丢石子过来:“追你个小娘皮是小爷看得起你!小爷输人不输阵,断然不能把祁连家的名声坏在你手里!”正说着,后面赶过来助阵的一众家奴手持棍棒走近,其中一人还大声说道:“公子差我办的事已经办好了!这小娘皮回城里去,保准每座妓馆都传唱编排他的小曲子!”闵安想起昨晚温什在巷子里丢下的恐吓,心下委实惊怒。坏他名声不要紧,但是传到世子府里,连累李培南被市井笑话,所造成的后果就不妙。他不想背负亏欠李培南的重责,咬牙想了半天,最后跳下马来,让温什打了一顿。闵安护住头脸,倒地不起。温什喝退家奴,只他一人下手砸闵安,还呸了一口:“不是和世子爷有言在先,看小爷不整治死你!”闵安的身上到处都痛,脑子里嗡嗡响得厉害,还哪有心思去问温什与李培南约定了什么。依照两人性子来看,决计不是什么好事。闵安只想在逐鹿赛后抽身退走,决计不肯再多管闲事了,等温什打得满意带人扬长而去后,他才从地上爬起身,骑着马走回了世子府。将要进门时,他将身上脏乱不堪的锦衣收拾了一番,还用头巾包住脸,躲躲闪闪地从侍卫眼皮子底下掠过。侍卫不是张放那一批走得近的人,也不会多问一句,放闵安走进门。管家张罗晚膳时,听说闵安不愿出屋进食,还殷勤地将食盒亲自送到他门前。闵安隔窗道谢,管家多留了个心眼,摸过去从窗口瞧了瞧光景,惊叫道:“哪个伤了你?好大的胆子!”闵安不愿多说,管家急得翻窗:“唉,公子这几天忙得打紧,顾不上你,你就落得这个模样。回头公子要是知道了,你在外面挨打,我这老骨头就担不起责任——”闵安连忙关上窗户:“大叔不用担心,我在府里只是个食客,世子没道理来怪责你,我这伤也不重,睡一觉就好了。”管家直叹气:“公子这几天,唉,那萧大人,唉……”他似乎有什么隐情难以启齿,唉声叹气半天,闵安又没心思去问,请他取来跌打药,擦过澡涂涂抹抹一身,倒头就要睡下。管家看到雷雨天气将要来临,而闵安又是一副被伤了头脑的模样,心底暗暗叫苦。他听自家公子说过闵安的宿疾,又因府里的骑兵侍卫全数去了红枫山护卫皇亲,没留下多少照应的人,思前想后了一刻,他还是催侍卫骑马赶到了红枫山,将消息送到了李培南手里。李培南重责在身,自然不能回来处置私事。他念及衣久岛与闵安的交情,催促衣久岛回府照看闵安,却未透露打伤闵安的人是谁。衣久岛一听说闵安受伤,就跳了起来,不需李培南再多说一句,带着一队人火速赶回世子府。厢房里,闵安快要睡着时,突然想起玉米不见了。他爬起身,忍着头痛去找玉米,在院子里转了一圈,将诱食摆了个干净,还是没发现玉米的影子。闵安问白天帮忙照看玉米的婢女,婢女回答说,下午玉米打翻了福兴坊送来的贡饼,她训斥了两句,玉米龇龇牙翻上檐头就跑了,怎么唤都不回来。婢女是衣久岛贴身侍女,说得委屈,闵安还得安抚她两句。院子里落下两道雷声,雷霆闪过,噼噼啪啪落下雨点子。闵安在头上披上一件雨罩,正待朝雨里冲,婢女拉住他,说是由得她去找玉米,好生将他劝得睡下了。衣久岛回到世子府后,走进厢房里查看闵安伤势,见他手脸肿得厉害,心下怜惜不过,亲自绞了手帕给他退凉。雷声滚滚,雨水帘子挂在屋檐下,哗哗作响。厢房里沉浸着一层安神香气。闵安昏沉沉醒过来,发觉桌上燃了一盏孤灯,零星光火撒落地面,也映出了一道蜷伏在炕边的影子。闵安伸手推推伏在他枕头旁的衣久岛,低声问:“公主怎能睡在这里?回去歇息吧。”衣久岛埋头不动,似乎是睡得沉迷。闵安发力再推,衣久岛忽然软软倒向一侧,滑落身子,在心口处显露出一截刀柄来,桃色宫装竟是浸了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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