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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ldo;周兄,你真的相信杨波是你爸的私生子,你真相信如果有这么个&lso;沧海遗珠&rso;,你爸会为了什么亡妻、名声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,忍辱负重地养在身边不敢认?&rdo;&ldo;不是私生子,杨波那个傻逼怎么干到现在的位置的?&rdo;周怀信倏地提高了声音,&ldo;卖身吗?我们家老头真不好这口。&rdo;&ldo;我也想知道,&rdo;费渡说,&ldo;那份鉴定结果确定是杨波的吗?你不知道,对吧,那是你哥给你看的。&rdo;&ldo;你是说他在我爸和郑老狐狸眼皮底下,平白无故地捏造出了一个私生子。&rdo;周怀信笑了一下,摇摇头,伸手在费渡肩上按了一下,&ldo;算了吧,这还不如说大哥是我绑的听着靠谱呢,我知道你够意思,不用再替我开脱。我不会自首,警察要是够聪明,就让他们自己来查,你要是愿意举报也随意,我不在乎‐‐唉,升官发财死爸爸,真是人生三大快事。&rdo;周怀信说完,一把甩开费渡,拉开卫生间的门,一点也不像个刚被人揭穿的阴谋家,摇头摆尾地溜达了出去,拽得二五八万一样对到处找他的警察宣布:&ldo;配合调查是吧?成,一会跟你们回局子,催什么催,先让我卸妆!&rdo;费渡缓缓从拐角处的卫生间里走出来,若有所思地看着周怀信一扭八道弯的背影。就在这时,一只手没轻没重地在他左肩上拍了一下,费渡刚一扭头,那手顺势一把攥住他的肩头,把他拽了个踉跄。&ldo;跟涉案人员单独进卫生间密谈,&rdo;骆闻舟盯着他的眼睛说,&ldo;你最好给我个书面解释‐‐还有,刚才给你打电话为什么不接?&rdo;费渡十分避重就轻地一笑:&ldo;这是捉奸吗,骆队?&rdo;&ldo;费渡,&rdo;骆闻舟叹了口气,忽然伸手捏住了费渡的下巴,非常轻地在他耳边说,&ldo;你知道自己这样很招人烦吗?&rdo;费渡有些讶异地微微挑起眉。&ldo;手里拿着鸡腿,要是没打算分别人一半,就别老特意上人家面前&lso;吧唧嘴&rso;,这是起码的教养,大人没教过你吗?&rdo;骆闻舟说着,另一只手顺着往下滑,落到费渡腰间,好像摸了一把,又好像只是摆了个姿势,并没有碰到他,&ldo;大人&rdo;两个字压得低低的,顺着很轻的鼻息钻进了费渡耳朵里,好似还带了一点鼻音,一下撞在了费渡的耳膜上,余音散去,仍然震动不休。&ldo;有本事你就来点实际的,&rdo;骆闻舟放开他,&ldo;有一搭没一搭地瞎闹,让人觉得你特别没劲‐‐走了,收工。&rdo;费渡不由自主地拉了一下自己的领子,随后若无其事地问:&ldo;杨波要是死不承认,就凭那司机的口供,不能当成证据吧?&rdo;&ldo;不能,&rdo;骆闻舟说,&ldo;我们下一步的工作,就是彻查那司机所有的通讯和财产情况,然后把杨波扣到不能再扣,找周怀瑾做个笔录,画出绑匪画像发布通缉,至于能不能清清楚楚地结案,就要看隔壁去调查周氏集团的兄弟们给不给力,也许可以,也许只能不了了之。&rdo;费渡插着兜:&ldo;这真不像是刑侦大队负责人该说的话。&rdo;&ldo;那我该说什么?一切违法犯罪行为都必然会被我绳之以法吗?&rdo;骆闻舟停下来,摆了摆手,&ldo;我又不是黑猫警长,吹那么大牛皮收不回来。好比这起案子,也许你最后抽茧剥丝,发现真相就那么回事,并不足以把谁扔进监狱里教育几年,对不对?&rdo;费渡心照不宣地一笑。&ldo;当然,有些事细想起来还是挺生气的,&rdo;骆闻舟的目光落在他身上,&ldo;你要是能给我说一点有用的,方才你和周怀信关起门来干什么,我可以暂时不追究。&rdo;&ldo;那好吧,我建议你先把所有相关人员都扣留在境内,尤其是郑凯风,&rdo;费渡说,&ldo;然后核实一下周怀瑾、杨波和周峻茂的亲子关系。&rdo;骆闻舟打了个指响,快步走了。费渡拿出手机‐‐方才没来得及看,这会网上沸沸扬扬的,全是被周怀瑾在视频中那一石激起的浪,大浪里含着暗沙,无数只手在里面浑水摸鱼。他看着看着就走了神,兀自发了一会呆,随后拨通了一个电话,压低声音对那边说:&ldo;替我查一下杨波这个人,尤其家庭背景,越详细越好。&rdo;麦克白(十一)董乾家住&ldo;澜弯&rdo;小区。这是一片很新的住宅区,几年前这里还是潮湿逼仄的小胡同,后来成了轰轰烈烈的城市改造受益者,董乾家也是这样搬进了窗明几净的回迁安置楼。这些年新建的小区都很讲究,&ldo;地暖&rdo;&ldo;中央空调&rdo;&ldo;新风系统&rdo;,前些年还觉得颇为洋气的名词俨然已经成了住宅的标配,新一代的城市中产开始购买生活品质,要地段、要安静、要服务、要便捷。老住户们稀里糊涂地签了动迁协议,在&ldo;品质生活&rdo;的边缘捞到一处容身之所,仿佛也跟着融入了&ldo;品质都市&rdo;的大潮……当然,只有住进来才知道,原来只是看上去很美。回迁房和商品房中间有一道厚厚的隔离带,中间是封死的,一边是光秃秃的水泥地面,一边是花团锦簇的人工景观,一下将面貌相似的楼房分出了三六九等。肖海洋和同事从董乾家里出来的时候,发现他们停警车的地方已经围了一圈人。&ldo;这车一大早就来了,&rdo;有个遛狗的老头指着警车说,&ldo;我买早饭那会就看见了,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查这么久。&rdo;&ldo;您不知道吗,有个杀人犯住这,我看网上扒出来的地址就是这院的楼。&rdo;旁边学生模样的少年举起手机给老人看,遛狗的老头眯缝着眼,对暴风一样席卷而过的信息流有些半懂不懂的敬畏。&ldo;哎,那两个人是警察吗?&rdo;肖海洋还没来得及拉开车门,就险些被淹没在人民群众的七嘴八舌里。&ldo;警察叔叔,听说买凶杀人那个凶手住这,你们是为这事来的吗?&rdo;肖海洋先是一愣,随后连连摇头:&ldo;不是,别瞎猜了,劳驾让一让。&rdo;举着手机的少年好奇地问:&ldo;真有私生子吗?&rdo;他话没说完,就被身后一位打扮入时的女士拽到了一边:&ldo;你少打听那些没用的八卦,再上网瞎看不让你带手机了‐‐警官,我就稍微问一句,撞人的那个到底死没死?你们抓起来了吗?跟杀人犯住隔壁哦……&rdo;肖海洋拉车门的手一顿,随后假装没听见,一言不发地低头钻进车里。&ldo;哎,怎么走了?回答一句能怎么样嘛,这也是群众关切的安全问题啊!&rdo;旁边停车的男人低低地发着牢骚:&ldo;我早就说不应该买这种离回迁房近的,你都不知道旁边住的是什么人……&rdo;肖海洋没等同事关好车门就踩了油门,好像被什么追着似的离开了住宅区的停车场。才刚一开出小区大门,迎面就碰见一辆印着某媒体标志的面包车,同事眼尖,赶紧拍拍肖海洋:&ldo;从旁边小路走,别惹麻烦。&rdo;肖海洋一打方向盘拐入七扭八歪的小路,余光瞥见面包车上下来几个扛着仪器的人,连跑再颠地追了他们几步,眼见追不上,这才只好偃旗息鼓,远远拍了几张警车驶过的照片。同事紧张地回头看了看,确定没有节外生枝,这才松了口气,对肖海洋说:&ldo;风声传得真快,海洋我跟你说,现在可不比从前了,你要是查案的时候碰见这种情况,一定得记着管住自己的嘴,不会打太极就赶紧跑,上面没出正式的官方通告,咱们一个字都不能多说,这可是纪律,要不然回头擎等着被老大收拾吧。&rdo;肖海洋先是有些木讷地点了一下头,过了好一会,他突然又没头没脑地问:&ldo;董晓晴还能在这住下去吗?&rdo;同事先是疑惑地&ldo;嗯&rdo;了一声,随即回过神来,不甚在意地摆摆手:&ldo;肯定得难受一阵子,过一段时间就好了,大家都那么忙,谁有那么长的记性?放心,一两个月以后就没人记得了。&rdo;肖海洋心事重重地应了一声,他开车并不像他本人那么横冲直撞,甚至有点过于谨慎,老远看见变灯,就轻轻踩住了刹车,老旧的公务车润物无声似的缓缓停了下来,几乎不让人感觉到摇晃。&ldo;但是她自己肯定忘不了。&rdo;肖海洋突兀地开口说。同事讶异地看了他一眼。&ldo;万一我们到最后也没能找到明确的证据,证明董乾是凶手还是无辜,这个事在她心里就永远也过不去。刚开始别人询问她、怀疑她,她还会拼命争辩,死也不相信自己的父亲是杀人凶手,可是这件事会像一根刺,隔三差五就冒出来,像薛定谔的箱子。&rdo;同事没料到他突发了这么多感想,直眉楞眼地反问了一句:&ldo;薛定谔?不是猫吗?&rdo;&ldo;装猫的箱子,&rdo;肖海洋盯着信号灯,他的眼镜微微往下滑了一点,镜框遮住了眼皮,是一副有些沉郁的眉目,&ldo;一天不打开,你就一天不知道那只猫还在不在,这个箱子会永远卡在心口,卡得你放不下别的,每天等天一黑,就围着这个如鲠在喉的箱子打转,每天都在怀疑……这种悬而未决的创伤一辈子也好不了的。&rdo;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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