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华夙沉着的眸子不情不愿地抬起,朝容离睨去,“不然你还想去哪儿?”
容离想了想,似乎当真无处可去了,左右也只能去皇城碰碰运气,看能不能投靠单家。她眨了眨眼,轻声道:“可你要和我一道去皇城么。”
华夙面上无甚表情,“与我而言,在凡间何处无甚区别,阴阳两界总归是隔了一线的,你去单家也好,画祟为何能同你结契,我也能寻个解释。”
容离把画祟拿出来看了一眼,至今亦不知这笔怎就跟了她这么个凡人,总不该单是因……她得幸重生。
山路弯弯绕绕,放眼望去,群岭起伏,好似水墨成画。
容离撩开竹帘,看得入迷,可身侧华夙却正襟危坐着,神色冷淡,到底是不知多少年的鬼了,连玄炜帝都见过,这凡间万里山河,许是都已踏过。
白柳和小芙俱不是能憋得住话的,偏偏这两人在一起时,一个个像都被封住了喉咙,小芙既不搭理白柳,白柳也不曾主动开口,好似才刚认识一样,拘谨又生疏。
小芙听见帘子簌簌作响,回头时恰好看见自家姑娘掀开竹帘探出了半个身,讶异道:“姑娘怎么了?”
白柳闻声也跟着回头看了一眼,“姑娘怎出来了。”
“就沿着这官道去皇城,只是皇城离这儿远,得走个十来日才能到,此番苦了你们。”容离抿起苍白的唇,撩着帘子的手细细瘦瘦,面上是一点血色也没有。
小芙看得心疼,嘟囔道:“我们有什么好苦的,苦的怕是姑娘,姑娘若想去皇城,那咱们便去皇城,幸而药也带上了,路上若是看见个客栈什么的,还能让店家帮忙熬个药。”
容离颔首,“你想得倒是周到。”
小芙小声道:“药是空青带上的,我就光顾着给姑娘收拾衣裳了。”她一双眼怯生生眨着,目光摇摆不定,思及夜里的事,就免不了害怕。
容离笑了一下,这一笑,面色病气少了几分,“衣裳也得收拾,无妨。”
“姑娘还是回车舆里,现下迎着风,这风刮到身上可不好受。”白柳这才说了一句。
虽说这话里还带着丁点刻薄,也似是好不情愿的样子,但分明也是在关怀。
容离咳了几声,轻声说:“早时听人说,沿着这官道走便能到皇城,也不知是不是真的,若是认不得路,便问问人,总归是能到的。”
小芙连连点头,“咱们定能平安到皇城,姑娘便无需忧心了。”
容离放下竹帘,坐回了软垫上,侧头便瞧见华夙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侧面的窗棂。
华夙往膝上搭着手,半截细白的手指从黑袍里探出,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着膝头。她皱着眉头,神色不大好,叩着膝头的手越来越急。
可窗棂上的垂帘遮得严严实实,容离瞧不出个究竟,此时车轮声碌碌响着,也压根听不出别的声响,耳畔除了这马蹄声,木轮轧地声,和料峭风声,别的什么也听不见了。
容离愣了一瞬,心觉也许是什么东西跟过来了,心陡然一沉。
妖鬼要追的明明是华夙,除非知晓华夙与她一道,否则哪会对她一个凡人紧追不舍。
容离抿起唇,悄悄打量起华夙面颊上的划痕,“你去驱那血光时,同谁交手了,是布阵的鬼么?”
华夙抬起手,冷白的指尖点在面颊的血痕下,淡声道:“我有意藏匿了踪迹,但那血光实在不好驱散,故而在破阵时不得不显了形,许是回容府时被瞧见了,是我大意。”
容离心一紧,“那你除了面上这一道,可有受别的伤?”
华夙睨了过去,“你就不能盼点好的?”
容离苍白的唇一努,认真道:“你若是城门,那我便是池中鱼,城门失火,是要殃及池鱼的。”
华夙轻嗤了一声,“我一日不泯灭,你这鱼便能自在游着。”
容离捏着画祟,不说话了,偏偏喉头痒得很。她忍了不到片刻,那鼻尖的酸楚直涌上眼睛,一时未憋住,咳得双眼湿润,发丝和朱绦晃个不停。
空青是当真累着了,睡得跟昏过去了一样,这样也没被惊醒。
容离咳得肩颈俱颤,抖着手去拿水囊,指尖近要够着了,可马却忽地嘶叫了一声,连带着整个车舆都猛震了一下。
她往后一仰,撞到看了车壁上,眼前跟冒金星一样,晕得不成样子。
华夙本还在留意车外动静,听见马嘶声叫唤时,眉头紧紧皱起,抬手便按住了容离的肩,好让这病恹恹的丫头能坐稳身。
小芙在帘子外惊呼了一声,忙不迭道:“姑娘,这马不知怎的受了惊,许是踩到了什么尖锐的东西,现下好了,姑娘可有撞着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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