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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esp;&esp;所谓童子命，指人前世是仙宫小童，许是犯了事，许是思凡，许是其它原因，这辈子投胎转世做了人。童子命的人一般容貌秀美，心灵性慧，但寡亲寡情，命途多舛，多半不长命。

&esp;&esp;不吉利。

&esp;&esp;“哎，”祝泉泽轻轻叹了口气，“我小时候不信。后来，觉得这什么童子命可能还真有几分道理。爷爷为此从鹤鸣山上给我请了不少法器符咒，也不知道能不能改命。”

&esp;&esp;“我运气不好。”每次提起这茬，祝泉泽总忍不住想吐槽，“和我在一起的人也总跟着倒霉。我大学室友都说我是祖传黑锦鲤，我蒙t的选择题，就一定要选f。反正，避开我就是避开了厄运。”

&esp;&esp;说着，他缓步踱到窗前，微微扬起头，向来温和的眉眼间闪过一丝落寞。毕竟，习惯麻木并不代表完全释怀。

&esp;&esp;谢无宴冷漠的目光里意外存了几分温柔，纠正他道：“但哪怕是条黑锦鲤，珍惜你的人也会捧若珍宝。”

&esp;&esp;祝泉泽撇撇嘴。

&esp;&esp;祭祖那一套仪式早就结束了，谢无宴低声劝道：“今天早点睡吧？”

&esp;&esp;“我想再等等。”祝泉泽转过身，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案前香炉，“这是我爷爷生前最宝贵的青铜香炉，其实，我偷偷在里面撒了一点引魂香粉。”

&esp;&esp;祝泉泽压低声音：“若是他的魂魄还在冥界，今晚就会来看我的，对不对？”

&esp;&esp;谢无宴一愣，然后点了点头。

&esp;&esp;祝泉泽轻声叹了口气：“爷爷是老年痴呆症走的，也不知道还记得不记得回家的路。”

&esp;&esp;一般没有罪孽的魂魄，都直接转世投胎了，只有心愿未了，或是想修来世功德，又或是罪孽深重的魂魄才会在今晚大赦时出现。谢无宴心里有猜测，但也没泼祝泉泽的冷水，只是静静地说道：“好，我陪你等。”

&esp;&esp;他的声音不大，却在这个阴森又安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温柔。

&esp;&esp;香烧完了一炷又一炷，灵牌前却始终只有冷飕飕的穿堂风，没有半点魂魄归来的迹象。时间已经过了凌晨两点。

&esp;&esp;祝泉泽有些沮丧。

&esp;&esp;谢无宴安慰道：“兴许你爷爷已经入轮回为安了。是好事。”

&esp;&esp;祝泉泽闷闷不乐地“嗯”了一声。

&esp;&esp;虽然魂魄没能召来，但祝泉泽当晚就梦到了爷爷。

&esp;&esp;似乎是他以前的一段回忆。

&esp;&esp;爷爷最后几年，得了阿尔茨海默综合征。祝泉泽安排他住进了自己大学附属医院的老年护理院，有专门的记忆照护课题。

&esp;&esp;起先，爷爷的记忆时好时坏，好的时候对他眉开眼笑，坏的时候就对他不理不睬。但病情恶化之后，爷爷就彻底记不得事了，整个人的灵魂仿若穿越回了三十多年前，但肉体还活在现在。

&esp;&esp;每次祝泉泽去看他，他都抬起一双略微浑浊的眼眸，颤颤巍巍地问那同一个问题：“你是谁啊？”

&esp;&esp;祝泉泽每次都温柔地笑着：“我是泉泽啊，你的孙子。”

&esp;&esp;每当这个时候，爷爷就会露出一种迷茫而警惕的神情：“我儿子都还没有结婚哪，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看我！”

&esp;&esp;再后来，除非护士告诉他爷爷状态不错，祝泉泽索性说自己是隔壁医学院的大学生，来护理院当志愿者的，这样爷爷和他相处时才会自在一点。

&esp;&esp;爷爷会和他下棋，练字，或是神叨叨地说一些道医的故事。

&esp;&esp;他最后一次见爷爷，爷爷却回光返照似的清醒了，留遗嘱一样将《祝回春堂箓》传给了他。

&esp;&esp;这个片段，在爷爷去世后的很长时间里，祝泉泽都会反复梦见。而在这个梦里，祝泉泽突然发现有一个小东西趴在爷爷身后。它身体不过婴儿大小，脑袋却是超比例地大。它长了一张猴脸，满头黑红相间的毛发。怪物脸上只长了一只眼睛，就占去半张脸面，血红色的眼珠滴溜溜地转。

&esp;&esp;眼睛虽大，但它的嘴巴又只有针孔大小，没有嘴唇，像蚊子吸血一样，吐出一根细细长长的管口。

&esp;&esp;那红毛怪物就趴在爷爷背后，吸着爷爷的脑子。

&esp;&esp;而爷爷还在絮絮叨叨和他交代祝回春堂的事，对身后的东西无知无觉。祝泉泽的瞳孔猛缩，因为那个东西，趴在爷爷身上，看的却是自己——那只独眼里盛满了赤|裸|裸的恶意。

&esp;&esp;仅仅是目光接触的那一瞬间，祝泉泽顿时从梦中惊醒，耳畔心跳如擂鼓。

&esp;&esp;那一眼对视，就好像是真实存在的一样。

&esp;&esp;祝泉泽不知道自己是在做噩梦，还是，曾几何时——自己真地见过这个东西，却被安宁咒给防住了。

&esp;&esp;但这次，他并没有遗忘那个梦境。那个趴在爷爷背后的红毛怪就好像烫在了他的视网膜上，鲜活而令人记忆犹新。

&esp;&esp;祝泉泽没有犹豫，跌跌撞撞地起身，随手找了一本本子，把噩梦里的那个东西给画了下来。他一连画了几张，都不太满意，废纸揉了一张又一张，但就在这个时候，楼下传来一声爆炸巨响，是从制药房那边传来的。

&esp;&esp;祝泉泽只好暂时放下笔，下楼查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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