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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7节（第2页）

&esp;&esp;她跪在床沿边，一双鹿眸紧张担忧地落在他的手背上，嘴里喃喃：“是哪里痛了？破了？还是痒痒了？”

&esp;&esp;寒熄任由她牵着自己的左手，轻声喊了句：“阿箬。”

&esp;&esp;阿箬抬眸，下一瞬寒熄的右手食指便轻轻点在了她的额头上，昨夜便是此处咚咚磕在了床沿旁，磕红磕肿了。

&esp;&esp;但她身体特殊，那些皮肉伤早就不复存在，此刻被寒熄触碰，就像是内里的淤青不曾消散，逐渐泛起了些委屈的酸痛来。

&esp;&esp;那只是她的错觉，阿箬知道，是她得到了寒熄的安慰而产生的娇气心理。

&esp;&esp;额头上真正的感觉，是寒熄温热的手指温柔的抚摸，两下他便收回。

&esp;&esp;他又是一声：“阿箬。”

&esp;&esp;像是在告诫她，今后不许这样了。

&esp;&esp;春之叶：十七

&esp;&esp;一阵风将客栈屋内的窗户吹开，把那半边悬于窗台外的盆梅彻底打落在地上，哐当一声，阿箬吓了一跳，转身看去，惋惜盆梅到底是没法儿救活了。

&esp;&esp;再回头，寒熄依旧在看她。

&esp;&esp;他的眼中没有这些东西，只有阿箬，只记得昏昏欲睡前，阿箬磕在床头那一声声咚响，直至此刻似乎也还在他耳畔环绕。

&esp;&esp;寒熄的手指从阿箬的额头收回，又转去了她的脸颊，眼下一寸的地方，一触即离。

&esp;&esp;那里流过眼泪，现在已经干了。

&esp;&esp;窗户开了半扇，冷风呼呼往里直灌，天亮了，冬至也过去了。煊城里一片死寂，唯有远处城门还飘了几缕黑烟，不知战况如何。

&esp;&esp;阿箬没有离开房间，她怕还会有下一轮东车国的人闯进来，干脆便将房间里保持原样，也不想寒熄看见战火，就不引他去窗旁。

&esp;&esp;直至晌午，城门处又爆发了一场大规模的战争，人声鼎沸了一个多时辰才慢慢歇了下来，这回没有老头儿扛着伤兵到处求医，重伤的士兵若不能自救，便唯有等死。

&esp;&esp;战争之残酷，血流成河。

&esp;&esp;又过了几个时辰，太阳落山，一切陷入黑暗中，城门前的火光似乎也没有昨夜那么亮，疲惫的士兵暂时堵住了豁口，那些闯入煊城内的东车国人有一半被杀，还有一半正在杀人。

&esp;&esp;他们勉强守住了煊城，若临城的援兵再不到，他们未必能扛得住下一个黑夜。

&esp;&esp;阿箬端坐在窗边，没去关那半扇窗，双眼紧紧地盯着城门方向。她能看得很远，但因黑暗笼罩，她看得不太清楚，不知道那城门上奔走的紫衣将士中哪个是赵焰，也不知赵焰是否救下了东里荼蘼。

&esp;&esp;阿箬的眼神在城墙上来回的人群中穿梭，心思却飘到了很远的过去。

&esp;&esp;她生下来便无米可食，也是凭着运气活了下来，在那个已经饥荒了几十年的年代里，阿箬的所见所闻有限，一切知识皆来源于何桑爷爷。

&esp;&esp;何桑爷爷说，人之所以会穷，会苦，会饿，便是因为利益与战争。在人吃人之前，两国之间发生过频繁的征战，打到所有人都死了，产生了一场巨大的疫病后，国家衰亡，无田粮，无楼铺，只有人，也只剩下人。

&esp;&esp;阿箬没见过战争，这三百多年来她都避开了战火之处，如今战争就在阿箬的眼前，她避无可避，亲眼看过去，果然残忍。

&esp;&esp;一阵微风吹入，客栈的窗檐上忽而落下了两条春藤，细细的柔软的藤蔓上挂着几片碧绿柔嫩的叶子，随着风一同吹入了窗口，轻扫阿箬的鬓角于头顶。

&esp;&esp;她愣了一瞬，探头朝上看去一眼。客栈上方不长春藤，藤蔓是从窗棂缝隙里挤出来的，一片片嫩芽正在生长，沿着窗檐的缝隙，像是提前来临了春季，生机勃勃地绕着窗户长了好几圈。

&esp;&esp;阿箬回眸朝寒熄看去，他还靠在床侧，眉眼柔和，那窗外挂下的春藤便随着他呼吸的节奏，轻巧地扫上她的发丝，扫上她的眉眼，像是一只温柔的手，无声地扫去她心间阴霾。

&esp;&esp;冬季并未过去，长不出这样柔韧的春藤来，它在绝境中求生，硬生生地爬了半面客栈外的白墙。

&esp;&esp;这世间除去神明的法术，还有一样值得人信仰的，便是奇迹。

&esp;&esp;临城整兵出发，赶至煊城至少得三天，却在一日半的时间内从煊城的后方冲了过来。策马奔腾的将士带着大量物资，冲入城中首要便是将那闯入的东车国人歼灭。

&esp;&esp;马蹄声阵阵，战报一声高过一声，冬雨不再下了，后半夜的天上竟然泛起了几颗闪耀的星光。城中的雪彻底消融，就连檐上的雨水也在一夜间落光，清晨天未亮时，东车国撤兵了。

&esp;&esp;这一场持续了两天两夜的仗来势汹汹，比以往澧国多次攻城都要吓人，可结束的速度也很快。虽说东车国撤兵，却未远离，可至少给足了煊城下一次防范的时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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