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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7节（第1页）

&esp;&esp;老人家如此通情达礼，客人们感动不已，连忙向他保证，不会频繁办这种宴饮，误了两位大人教学生。

&esp;&esp;宋老太爷听着“宋桓”这个语序便舒心，含笑答道：“大人们先和小儿到堂上喝口茶，我这就叫桓贤侄出来待客。”

&esp;&esp;一个年轻些的御史便问道：“我等来时听说桓佥宪在此讲‘圆海’，却不知是什么新理学，我们叫他出来，不会打扰他教授学生吧？”

&esp;&esp;宋三元教的净是些手指头屈伸都还不大灵的小娃娃，也就教教加减乘除；可桓佥宪教的都是开始留头的大姑娘了，说不得那“圆海”又是什么讲水行的理学呢？

&esp;&esp;他们厚着脸皮往抱厦另一边蹭去，隔着窗子看了眼黑板，却见上面画着一个个圆，有的圆外画有三角，有的圆外接圆，有的圆中画着各色分割线，线与线相交处以甲乙丙丁等字记之。

&esp;&esp;不必看下面的题目，便有一位御史当场喊出：“《测圆海镜》！我知道了，桓家那老家人说不是‘圆海’，而是测圆海镜！的竟给这么小的女孩儿讲测圆海镜么？她们怎能听得懂？”

&esp;&esp;《测圆海镜》是讲容圆计算的大成之作，他也只略翻过几页，看不入心。这些小女孩不过十来岁，怎么就学起这么难的？像方才那样跟着宋三元学学掐指算术不就够了么？！

&esp;&esp;堂下的学生比宋时教的那班女童略大些，也不掐手指，都拿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，神情严肃，仿佛都能听懂。

&esp;&esp;他兀自震惊，宋时忍不住轻咳一声，提醒他自己还在旁边听着呢。

&esp;&esp;“桓师兄讲的是我们二人依着《测圆海镜》修改过的新算法。这些学生都是家长听我们的名字送来的，在家都已学过九章，算数精熟，学这些也不怎么费力。”

&esp;&esp;这个“我们二人”宋时说得一点也不心虚。虽说讲义大部分是桓凌结合初高中几何修改出来的，可是最初花钱买几何教辅，把原文抄出来的是他，翻译成古汉语的是他，学院里印讲义的斋夫是他培训出来的，他肯定也有不小的功劳嘛。

&esp;&esp;他微微眯了眯眼，说道：“诸位若想看，我去拿几张讲义和这些学生做的题目来。”

&esp;&esp;他跟桓凌现挤在正房内他爹的办公室，进门就能拿卷子，方便得很。但不等他转身，右手教室的大门便被人推开，桓凌从中走出，留下满屋静静低头书写的乖巧学生。

&esp;&esp;乖得让所有做过西席、教过子弟的御史都忍不住叹息。

&esp;&esp;桓老师是其中唯一一个习以为常的——其实不光女学生，男学生在他面前也没有哪个敢淘气的。譬如科考名次比他高，真实年龄比他大，绝不该服气他做师兄的宋时，在他面前也都是乖乖地叫师兄的。

&esp;&esp;就是宋师弟偶尔爱自称一句“宋叔叔”“宋老师”，那也是他们之间不足为外人道的小情趣罢了。

&esp;&esp;桓凌先出来见过父亲大人，又跟同僚打了个罗圈揖，目光在空中掠过一圈，落到宋时脸上便不再挪动。他嘴角绽出个浅浅的笑容，当着宋老爷的面公然朝宋时挨了挨，长臂伸出，将一叠从教室带出来的讲义和卷子递给张御史。

&esp;&esp;“方才我在屋内听见诸位说话，就捎出来一套讲义，师弟不必特地去取了。”

&esp;&esp;他比宋时谦虚，绝口不提自己编书的功劳，只说：“这原是我师弟前几年给汉中学院弄的教材改的。其中集了许多域外学者千锤百炼得出的‘函数’‘公式’，套入数字就能解题，十分方便。不是我自夸，此法比《测圆海镜》《术数九章》等大家之作中讲的还更简易精准。”

&esp;&esp;几何是他们做工业设计的基础，汉中经济学院教得极严格了。不过京里这些学生年纪太小，他们开设这门课程时是做过修改，降低了难度的。

&esp;&esp;张御史代众人接过讲义，稍看了一眼，便看出其与平常容圆术的不同——算法简洁许多，又添了些他还不懂的“正弦”“余切”之类新鲜词。

&esp;&esp;这群御史多年不沾数学，甚至有读小学时就不好生学《九章》的，看着圆中密密麻麻的分割线和交点就觉着头晕，不由惊讶：“这么小的女孩儿能看得懂这个？这连男学生也不易学通吧！依我看这倒该是读书人学的，女孩儿只在后宅算算家计，就像宋三元那样教些加减乘除也就罢了。”

&esp;&esp;宋三元好好儿地站着，突然被人点名，不禁抬头看了他一眼。

&esp;&esp;他爹却是觉着儿子做的事业被人贬低了，比他的反应还大，重重一拍巴掌，说道：“女孩儿怎么了！怎么就不能学这难题了？那一屋的女学生，懂得比读书人还多哩！我从前也教过学生，也没见哪个比这些女学生听话好学的！”

&esp;&esp;那御史不过是随口说句话，却没想到被主人当场驳斥，顿时涨得脸皮绛红。

&esp;&esp;宋时这个主人不能看他爹和客人吵起来，连忙拉偏架：“爹爹不要着急，看你喊得嗓子都劈了，我先给你倒杯热水喝。”

&esp;&esp;他拉着老父回房喝万能的热水，桓凌便主动站出来替他安抚这班同僚，劝他们下次别再说这种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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