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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esp;&esp;许是茶味苦涩,许多往事又涌了上来。
&esp;&esp;夏日暴雨倾盆,走到半路便要找躲雨的地儿,有天雨势不减,他害怕书被雨打湿,偷偷藏在别人家的屋后,搬石头挡着,回家后父亲心疼他淋了雨,他却更觉得欢喜,至少书还好好的,还有老太太,他堂兄弟众多,老太太独独最疼他,时时告诫自己用功,为刘家争口气。
&esp;&esp;他考中秀才那年,老太太欣喜若狂,在院子里坐了整整一宿,清晨就去村里炫耀去了,旁人羡慕,老太太愈发觉得扬眉吐气,哪晓得入冬得了场病,没挺过去,死前拉着自己的手,说还想再活两年,活到他考上举人,为刘家娶个城里小姐回家。
&esp;&esp;后来,他整日忙于看书,准备乡试,不曾考虑过亲事,直至进绵州
&esp;&esp;回忆到这,他眉头紧锁,脸渐渐沉了下来,“不知谭老爷何意?”
&esp;&esp;是嘲笑他不像以前刻苦却妄想考过乡试吗?
&esp;&esp;绵州读书人多,满大街的秀才,在村里他炙手可热,进城后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,不应酬结交些好友,他日落榜,连个安慰自己的人都没有,多结交些人,就算自己落榜了,友人上榜,有个举人朋友脸上亦觉得有光啊。
&esp;&esp;谭盛礼知道他懂自己的意思,耕读人家的孩子,没有不吃苦就能走到这的,谭盛礼说,“县试是整个县的读书人参加,过了县试,没人敢松懈,因为府试有四个县的童生参加,竞争更为激烈,而过了府试,人人更为刻苦,因为院试的人更多,学识更高,乡试为各州最高的科举考试怎么到乡试时,刻苦努力的人反而少了?”
&esp;&esp;最后句话谭盛礼没有说,刘子俊却听得懂,他眉头紧皱,脸上尽是茫然,是啊,明明参加乡试的人最多,试题最难,努力的读书人怎么反倒少了呢?
&esp;&esp;这个问题,刘子俊以前不曾想过,此时亦想不出个所以然,讷讷地问谭盛礼,“谭老爷觉得为何会这般?”
&esp;&esp;谭盛礼摇头不语。
&esp;&esp;谭振学拿着冻疮膏进屋,刘庄忙站起身推辞,“不用麻烦,天气暖和自然而然就好了。”
&esp;&esp;“拿着用吧。”谭振学递上冻疮膏,再次退了出去。
&esp;&esp;谭盛礼又问,“乃是人而可以不如鸟乎?诗云,穆穆文王。不知子俊作何解?”
&esp;&esp;这题是很多年前的科举题,皇上命他主持会试,其中就有这道,时过境迁,恐怕很多读书人都不知道有这题,看到刘子俊,谭盛礼不知怎么就想起了这道题来。
&esp;&esp;刘子俊不答,谭盛礼朝刘庄伸手,拿过冻疮膏,轻轻为其涂上,刘庄不曾叫疼,而是担忧地望着刘子俊,许多事他不懂,但进绵州后,他明显感觉子俊不同了,以前不是那样的,刘庄问谭盛礼,“子俊,是不是”做错了三个字他说不出口。
&esp;&esp;自子俊考上秀才,时常提醒他在外说话要注意,别影响刘家的名声。
&esp;&esp;“浪子回头金不换。”谭盛礼说了句,和刘庄聊起日常琐碎,问刘庄妻子的病好了没,最近城里感染风寒的人多,提醒他少往人多的地方去。
&esp;&esp;刘庄眼神落在儿子身上不曾挪开,心不在焉地回答着。
&esp;&esp;刘庄声音很小,因为绵州多是贵人,说话细声细语,刘子俊说过他几回,不知从哪日起就不曾听到刘庄大声说话了,刘子俊愣愣地垂眸,目光落在涂了药膏而惨不忍睹的那双手上,瞳仁瞪大,倏然踢开凳子跑了出去。
&esp;&esp;到门边时,脚下不稳,差点摔倒,刘庄慌了神,“子俊,你怎么了?”
&esp;&esp;回答他的是刘子俊踉跄的背影。
&esp;&esp;刘庄大惊失色,抬脚追了两步,想到未和谭盛礼道别,仓促地拱手,迅速冲了出去,桌上的茶已经凉了,谭盛礼擦了手上染的药膏,慢慢收拾茶杯,谭振兴探头进屋,“父亲发生何事了?”
&esp;&esp;他看有个少年像丢了魂冲出去,脸上还挂着泪,莫不是父亲动手打人了?爱之深责之切,难道父亲又想收学生?
&esp;&esp;脑子里闪过诸多猜想,回神时看谭盛礼沉着眉,目光森然地望着自己,他打了个哆嗦,讪讪地指着外边道,“我我看看生隐弟去啊。”
&esp;&esp;“去堂屋找凳子趴着!”
&esp;&esp;谭振兴:“”
&esp;&esp;谭振兴知道,自己难逃挨打的命运了,他屈膝跪地,“父亲,儿子错了啊。”好奇心害死猫,他不该多嘴的。
&esp;&esp;往日谭盛礼打也就打了,今日却让谭振兴说出个原因来,谭振兴潸然泪下,‘非礼勿听,非礼勿视’到‘君子不幸灾乐祸不落井下石’等等等等说遍了,谭盛礼仍说不对,他意识到,谭盛礼是在翻旧账,要说旧账的话,最大的莫过于踹门那事了。
&esp;&esp;“父亲啊,儿子真的错了啊。”他痛哭流涕,“儿子不该对人存有偏见就乱发泄啊,更不该踹人家的门啊,还把人家的门给踹坏了啊。”
&esp;&esp;谭盛礼:“”
&esp;&esp;本来几棍子完事的,到最后谭盛礼不知又打了他几棍子,好在他口风紧,没有把谭振学他们供出来,饶是如此,其他三人还是受了牵连,连谭生隐也没逃掉。
&esp;&esp;谭振兴:“”挨打竟然不是翻旧账?不是说踹坏铁匠家门的事?
&esp;&esp;他算不算屈打成招了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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