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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esp;&esp;麦医生一看桌子上的表，刚七点半：“您今天上班够早的。”

&esp;&esp;吴院长叹了口气。他说了一句话，麦威愣住了。桌子上的蓝色墨水浸透了卫生纸，到处漫延，黑黑一片。

&esp;&esp;中午米晞晖接了宝宝再接麦医生回家。麦医生搂着宝宝，心不在焉。米晞晖问了他两句中午吃什么，麦医生也没有回答。米晞晖通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。宝宝伸出小胖手拍拍麦医生的脸：“麦麦？”

&esp;&esp;麦医生突然惊醒似的：“嗯？”

&esp;&esp;米晞晖摇了摇头。

&esp;&esp;午饭麦医生几乎没吃什么东西。米晞晖看他一眼，麦医生笑道：“嘴巴溃疡，疼死了。”

&esp;&esp;宝宝正在用小勺子喝鱼汤，小小的勺子一勺一勺舀起来。米晞晖夹了一块黄瓜给宝宝，宝宝嚼在嘴里，脆脆地响。

&esp;&esp;“宝宝最喜欢谁呀。”麦医生笑着问道。

&esp;&esp;“叔叔~”宝宝很坚定地回答。

&esp;&esp;“乖。”麦医生摸摸宝宝的小脑袋。

&esp;&esp;下午再去医院。麦医生低着头下车，浑浑噩噩地往医院里走。穿过急诊室的时候许医生发现麦医生竟然没找自己麻烦。早上刑老爷子刚转床，于护士长亲自来的。

&esp;&esp;“麦医生？”许医生叫了他，他却好像没听见似的。

&esp;&esp;上十一楼，换衣服。麦医生坐在办公桌前，将手放在桌面上。玻璃板上很凉。背后暖气片的热度似乎过不来，只在后面绕着，烧着后背难受。楼下有动静，还是救护车，人群。众多的嘈杂上不去十一楼，一层一层剥离，就成了单调的声线，高高低低。麦医生家小时候有种老式的收音机，有个小小的窗口，几根小柱子顶着小方块。收音机一响，小柱子就顶着小方块往上跳。一跳一跳，看得久了惊心动魄。不知道下一秒声音是大是小。那个时候麦医生就觉得人就像活在这些柱子上的小方块。脚底下的地面并不稳定，上升人就飞起，下一秒往下一陷，人就摔下去。

&esp;&esp;麦医生仰头看了一会，伸手拉开最下面的抽屉。里面只放了一副土黄色的橡胶听诊器。接口干裂，粗粗的胶管摸着发粘。他默默把它横过来，挂在脖子上。然后起身，推开办公室的门，走了出去。

&esp;&esp;吴院长说，麦医生，你母亲病了。

&esp;&esp;子宫颈癌，到了

&esp;&esp;米晞晖什么也没说。

&esp;&esp;他把麦医生拉到洗手间，把他右手从口袋里拔出来，放在水龙头底下冲洗。

&esp;&esp;“包扎包扎，别感染了。”米晞晖道。

&esp;&esp;“你知不知道我妈为什么回来？”麦医生笑着低声问。洗手间里没有人，水滴砸在水面上，出现回音似的幻觉。

&esp;&esp;米晞晖低头打理麦医生的手。麦医生嘿嘿地笑：“她到死都不放过我……她就是要死在我眼前。”

&esp;&esp;米晞晖攥着麦医生的手，没有温度，非常凉。

&esp;&esp;麦医生细声道：“爹娘都死在我眼前，全了。”

&esp;&esp;米晞晖抱着麦医生，轻轻拍他的背部。麦医生只是低着头沉默，米晞晖想不出好词安慰他，干脆沉默。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人，很惊讶地瞟了他们一眼。米晞晖权当没有看见。麦医生抬起头，笑着用手腕子擦擦眼角：“晚上要吃千层饼。还有西红柿鸡蛋汤，不然就不吃饭。”

&esp;&esp;米晞晖做千层饼是一绝，但是他觉得这东西需要的油太多，不是很健康，不大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