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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esp;&esp;卢枫的婚礼最终定在6月初,那天是个周三,伏城翘了上午最后一节专选课。
&esp;&esp;10点45分的课间铃一响,他就抓起书从后门溜出教室。生地楼对面一棵繁茂的梧桐树,黑色轿车静静停在树荫里,希遥手搭着方向盘观望,目睹他在玻璃门后出现,助跑起跳,从门前的一串台阶直接跃下。
&esp;&esp;几秒不到,人从马路对面到了跟前。后车门被拉开,带进一阵闷热的风,接着是窸窸窣窣的动静,希遥回头掠一眼,一米八的高个子正缩在后座艰难换衣服。
&esp;&esp;她笑出声,又赶在伏城瞪过来之前把车子启动。
&esp;&esp;虽然施展不开手脚,但伏城动作还是很快。出校门第一个红灯时,他便扳着椅背弓腰,从后面跨到副驾来,对着后视镜扎好领带,捋一捋衣领,然后转过来问:“怎么样,还行吧?”
&esp;&esp;希遥托着下巴审视,把他从头扫描到脚。
&esp;&esp;加上那天购买试穿,这是她第二回见他穿黑西装,看起来确实成熟许多,此刻整个人得体又沉静,连笑容都稳重几分。
&esp;&esp;就好像他的孩子气也随一身休闲装褪在了后座,她心里是满意的,却苦于不会夸人。
&esp;&esp;于是在伏城期待又专注的目光下,她轻轻皱眉措辞。
&esp;&esp;琢磨很久,合适的词汇羞于启齿,能讲的又不合适……正在纠结,红灯转绿。她自然地偏头向前,一个左转,将车子驶上高架:“凑合看吧,人模狗样的。”
&esp;&esp;“……”伏城被她气笑,“切”了一声。
&esp;&esp;从旬大到城北的庄园,一路走了四十多分钟。伏城下课晚,所以他们几乎是卡着点到,落座时台上正在试麦克风,碧绿的草坪撒满花瓣,粉白气球随风摇摆。
&esp;&esp;他们被分在很偏的一桌,估计是将一对新人最远的朋友七拼八凑,因此全是陌生脸孔。伏城幸灾乐祸,低声笑说她这前男友气量太小,希遥倒无所谓,刚好不用跟从前的校友打照面,她也乐得自在。
&esp;&esp;她耸耸肩翘起腿,从桌上拈一颗糖送进嘴里。适时婚礼正式开始,主持人上台致辞,她在一片欢呼与掌声里抬头,看见遥远处洁白耀眼的花廊底下,僵立着默默背词的卢枫。
&esp;&esp;印象里他总是口若悬河意气风发,想不到有一天也能看见他紧张的模样。希遥轻笑注视,没多久,有只手横空出现,在她眼前挡住:“我在旁边呢,就不要看你的旧情人了。”
&esp;&esp;她翻个白眼,把他的手扯下来。伏城借势翻转手掌将她握住,希遥想到什么,讲给他听:“你知道他为什么从1月推到了现在吗?因为婚礼前几周,新娘突然发现怀孕了。头几个月反应太厉害,所以只能往后延……”
&esp;&esp;伏城听着点头,希遥说完,又笑起来:“以前他还说他是丁克呢,果然男人的话不能信。”
&esp;&esp;阳光下她面容很明媚,语气轻快地开着玩笑。伏城随着她心情好,捏着她手陪她聊天,无意碰到一圈冰凉,他低头去看,才察觉她换了首饰:“这是……”
&esp;&esp;碧绿莹润的一只翡翠镯,他怎么看怎么眼熟。而希遥也立刻握拳举手,在他眼前摇晃:“上次回家,奶奶送我的。”
&esp;&esp;果然。伏城把她得意的手捉回来:“这是她最宝贝的东西,怎么就送你了?”
&esp;&esp;“不知道,”希遥摇头,正说着,忽然又顿悟,“啊,是不是为了感谢我照顾你?那幸好没告诉她我把你睡了,不然肯定不会送我这个……”
&esp;&esp;又来了,又开始了。伏城冷脸蔑视,掐着她手腕用力,希遥笑着笑着开始求饶。
&esp;&esp;他们低声闹了一阵,晴朗天气热得人犯懒,很快便双双安静下来休息。由司仪操控的婚礼流程庸俗又雷同,希遥听得无趣,将玻璃盘里各色的水果糖都尝了个遍,后来被魏收的电话拯救,她欠身弯腰离场,走远几步接听。
&esp;&esp;一通电话打完,十多分钟过去。不知不觉她已经踱步到草坪边缘,靠近人工湖的树荫很清爽,比坐在烈日下蒸桑拿好太多。
&esp;&esp;图一己之欢,她抛弃战友,站在原地纳凉。掐着腰目光远眺,花台上已经进展到新人誓词交换戒指,卢枫声音在抖,看来她判断得没错,刚才那副僵硬的样子,果然是因为紧张。
&esp;&esp;她笑笑,将视线从台上移开。接着随意一扫,定格在遮阳伞下静坐的伏城。
&esp;&esp;干净合身的黑色西装,他肩背挺直,正目不转睛望着台上。从侧面看,他鼻梁与下颌的线条很利落,唇角微微扬起,整副神色认真又柔和。
&esp;&esp;煽情冗长的环节,他倒是看得兴味正浓。而她也饶有兴趣地望着他,似乎活像某个成语,叫什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,又像某句诗,你在桥上看风景,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。
&esp;&esp;浪漫的音乐,飞扬的花瓣,红酒和蛋糕的甜味,气氛渲染得恰到好处。
&esp;&esp;不远处人群的忽然喧闹起哄着祝福,心念一动,希遥举起手机,将他侧影拍下。
&esp;&esp;……
&esp;&esp;婚宴持续到下午三点多钟,中间新人来敬了一次酒,也是走个过场就散。宴席结束,亲朋好友转移到棋牌室继续娱乐,希遥自然不在「好友」之列,于是起身离场。
&esp;&esp;那个钟点,光线已经开始暗淡。鲜活的草坪染上金色,希遥挽着伏城的手臂朝外走,呼吸间闻见他身上的酒气。
&esp;&esp;从庄园到停车场,一路不算太短的木栈道。他们慢悠悠散步,栏杆外就是潺潺溪流,清澈的水底能看见鹅卵石。
&esp;&esp;在市中心住得久了,难得见这样景色。经过一处松林,他们站定赏景,傍晚的风吹动她发尾,伏城揽着她腰,忽然说:“来之前我还在想,你们这么多年不联系,无缘无故为什么要请你这个前女友参加婚礼?该不会是旧情难忘,打算在婚礼上宣布要跟你私奔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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