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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4章 043王若虚（第2页）

&esp;&esp;王阳明为啥青睐王渊，从这些小地方就能看出。别的学生，在他面前都恭恭敬敬，便是坐着说话都非常小心，生怕给老师留下不良印象，只有王渊才表现得自然随意。

&esp;&esp;“听说，你是什么穿青人？”王阳明问道。

&esp;&esp;王渊点头道：“我父亲是汉人，我母亲是苗人。”

&esp;&esp;“难怪你能跟苗人沟通自如，”王阳明好奇发问，“那你把自己当汉人还是苗人？我没有看不起苗人的意思，只是想探究一下而已。”

&esp;&esp;王渊仔细想了想，说道：“我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。甚至，我没觉得汉人和苗人有什么分别，但我更认同汉人的语言文化。不过在贵州这个地方，土司鄙视苗人（泛指少数民族），汉官把土司当成苗人一起鄙视。我认为这是不应该的，若我哪天扫灭蒙古，我也会尽力同化蒙古人，而不是从心底鄙视他们。生在大明，皆为国人，不管是哪个部族，都应视之为平等之民。”

&esp;&esp;王阳明说：“这很困难。”

&esp;&esp;“当然困难，”王渊笑道，“对于那些冥顽不灵者，肯定要用雷霆手段。但总的来讲，所谓蛮夷也是人，若朝廷能让他吃饱穿暖，谁又会无故生出反叛之心呢？就贵州来讲，蛮夷反叛分为两种。一种是底层蛮部，不堪土司与汉官盘剥，为了求生而揭竿造反；一种是土司长官，难以忍受汉官欺压，又兼自己实力强大，从而生出不臣之心。”

&esp;&esp;土司确实狼子野心，但真不会无故造反，因为他们心里有数，造反是不可能成功的。他们最大的追求，就是自己无视朝廷，朝廷也无视他们，能各过各的最好。

&esp;&esp;土司们选择造反，要么因为汉官欺压太甚，要么自己犯了死罪舍命一击。

&esp;&esp;王阳明再问：“你认为应该如何解决贵州的问题？”

&esp;&esp;“改土归流，这个法子从太祖朝就开始了，不是一朝一夕能办成的，”王渊说道，“现在情况正在变坏，卫所制度废弛，民生教化不利。强行改土归流，也只能浮于表面。例如把贵竹司改成贵竹县，你派几个流官过来有什么用？佐官胥吏全是本地人，而且多半是以前的土司，换汤不换药而已。若全部任用汉人，怕是连赋役都难以征收。”

&esp;&esp;王阳明颔首道：“确实如此，官不下县。”

&esp;&esp;王渊笑言：“说这些都没用，我又不是朝廷阁老。对了，我倒是觉得先生的教学应该改一改，不要直接跟朱子过不去，这样只会吓跑更多的学生。”

&esp;&esp;“是我操之过急了。”王阳明居然亲口承认。

&esp;&esp;或许是身在蛮夷之地，又突然悟通大道理，让王阳明没有那么多忌讳，迫不及待的想要传播自身学说。

&esp;&esp;历史上，王阳明回到北京之后，两个学生因为学术问题而争执。一个信奉陆九渊的心学，一个信奉朱熹的理学，吵得快打起来，让王阳明来评理。

&esp;&esp;结果王阳明谨慎到什么程度？

&esp;&esp;他说肯定朱熹是正确的，这个早有定论了。就算把陆九渊的心学辩出花来，难道就能推行天下吗？

&esp;&esp;这句话有三层意思：

&esp;&esp;取义整理出来，说这才是朱熹的真正思想，跟自己的心学思想是一致的。

&esp;&esp;王阳明自我反省道：“贵州诸生，讲太深奥的东西，他们根本听不明白，今后还是该以浅显易懂为主。你说得很对，在贵州的当务之急，是让百姓沐浴教化，让更多的人读书识字，知晓基本的道理，为改土归流奠定基础。我过于急切了，这样反而坏事。那数百个被我吓跑的读书人，本该都是传播教化的种子。”

&esp;&esp;王渊拱手道：“先生是明白人。”

&esp;&esp;“你呀，肯定早就看出我的疏漏，偏偏憋在肚子里不讲出来，”王阳明摇头直笑，“对待某些人，应该如此圆滑。但我能接受异见，你就别藏着掖着了。你是不是，从一开始就不认同我的学说？如果有疑惑，可以直言相告，师生之间教学相长而已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