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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节（第2页）

&esp;&esp;“我一直是一个人。”

&esp;&esp;“拉我起来。”瘫坐在地上的醉鬼颤颤向他伸手，不等叶青羽说完，他便索性揪着他的衣袍挣扎爬起。

&esp;&esp;两人相对而立，只隔了些许距离。月光自高墙迤逦照下，传闻中名冠京师的俊挺容貌近在咫尺，眸如春水，唇红齿白。叶青羽忍不住感慨，才品云云是胡说八道，姿容卓越却是言犹不及。

&esp;&esp;不过是刹那间的失神，不安分的醉鬼已经麻利地把爪子搭上了他的脸，口中同样也是喟叹：“真是……真是……”

&esp;&esp;喃喃自语了大半天，却蹦不出

&esp;&esp;温雅臣做了个梦，梦见自己正站在倚翠楼外，老鸨尖笑着同身边的朱家少东拉扯不清。身旁人来人往，一阵微风吹过。他不经意抬头，天边孤零零挂着一颗星子，仿佛随时就会被风吹落。于是情不自禁伸手，手中一沉，天上的孤星正躺在掌中，光芒隐隐。

&esp;&esp;温雅臣捧着它，前所未有的满足溢满心胸。

&esp;&esp;“哎，你们看……”他扬声招呼众人。

&esp;&esp;星子抖动起来，不等他捧在手中细看，便陡然一闪，无声裂做了一撮尘土。夜风瑟瑟，顷刻消散于天地之间。

&esp;&esp;心中大恸，脑中“嗡嗡”乱响，仿佛盛了千军万马奔腾驰骋。尖锐的疼痛自眉心一路蔓延，温雅臣不禁呻吟出声：“唔……茶……”

&esp;&esp;醉梦消散。

&esp;&esp;探手去摸床头的醒酒茶。一夜宿醉，不知是否还赶得上去向祖母请安：“什么时辰了？”

&esp;&esp;“刚过辰时。”

&esp;&esp;“嗯……老太太房里派人来过吗？去告诉一声，我昨晚睡得太迟，今天不去请安了。”手掌四下挥动，那碗醒酒茶像是长了腿会跑一般，怎么也抓不着。温雅臣气馁，拉起被子想要再睡一会儿。

&esp;&esp;身旁的声音说道：“茶壶在桌上，我替你倒。”

&esp;&esp;“嗯。”前两日刚换的新被褥，怎么转眼又换？昏昏沉沉地，温雅臣想，八成是二姐来过，嫌弃颜色太艳丽。在她眼里，裹一块白布单睡着才叫冰清高洁不染俗尘。

&esp;&esp;挑剔成性的将军府二小姐，难怪迟迟嫁不出去。

&esp;&esp;身边的软枕手感舒滑温暖，叫人忍不住抱得更紧。低下头深吸一口气，萦绕鼻间的味道不同熏香的甜腻，而是带着几分淡淡的草药香，清新怡人：“怎么连香都换了？三小姐的主意？”二姐换了他的被褥，三姐若不在他房里添置些别的，就绝不会罢休。

&esp;&esp;“唉……算了，随她们去吧。只要不闹到老太太那里就好。”温府尚在闺中的两位小姐天生是冤家，成天坐在一处，不是吵嘴就是斗气。恼极了就把弟弟也牵扯进来折腾一番，阖府上下没有不怕她们两个的。一思及此，温雅臣越发觉得头痛难当，“茶呢？怎么还没送来？”

&esp;&esp;“我走不开。”

&esp;&esp;还是那个声音，温润柔和，就像这房里的香。难不成连房里的人都跟着买了新的？怀里的软枕动了一动，好闻的香气也随之浮动。

&esp;&esp;温雅臣开始纳闷，小厮怎么会进他的卧房？在房里伺候的应是大丫鬟绿萝和紫萱：“你是谁？”

&esp;&esp;猛然睁眼，双目酸涩，承受不住白光的刺目，头痛更甚，温雅臣忍不住抬手扶额，看见床下铺了一地的凌乱衣衫。精致的玉冠被丢在一旁，冠尖上还缠着绣花荷包上的鲜红流苏。这样的场景他很熟悉，一个月中总有那么七八回一早醒来会瞧见如此狼狈的场面。

&esp;&esp;“昨晚我喝多了。”温雅臣坦白说道。什么软枕？这是活生生的人，搂着能不舒服吗？

&esp;&esp;一夜春宵后第二天醒来会脸红这种事，温少好些年前就不干了。不过昔时身侧睡着的是一丝不挂的美艳佳人，现下却是与自己身躯相同、毫无二致的男子，看来是真的醉糊涂了。

&esp;&esp;本朝民风尚算严谨，不过男风之流亦非禁忌。勾栏院中时有涂脂抹粉的小倌倚门卖身，大户之家中也有豢养娈童消遣赏玩的。温雅臣向来偏好身段娇柔的女子，于是常为一众朋友戏谑：“此中滋味妙不可言。啧啧，温少不试，当真可惜。”

&esp;&esp;那朱家绸缎庄的大公子朱海潮甚至扬言，终有一日要叫他好好领略一番。看来，昨晚必定被他们下了套。啧……这群狐朋狗友……

&esp;&esp;环顾四周，房中陈设不见华丽，既没有通常妓院中铺天盖地的俗艳纱帘，也不见粗制滥造的拙劣书画。据说，除却勾栏画舫，不少粉头名娼不愿鱼龙交杂混在一处，便在巷尾深处租一个小院悄悄开张独自营生。其中不少人家布置得很是精巧，兼之清幽风雅无人打扰，宾客盈门之盛况不下于倚翠楼。

&esp;&esp;温雅臣暗想，看来这里就是其中一处了。屋内器具简单，桌椅床榻均是以古朴清雅为宜，雕琢极简却颇见匠心。看惯了高屋广厦下的雕栏玉砌，如此干净的布置倒令人耳目一新。透过格窗的缝隙，甚至能望见枝头翠绿的新叶。看来朱大公子真是费了不少心思，他家兄弟三个里，但凡有一个能把这股劲头用在买卖上，朱员外便不至如此性急地讨进第七房姨太太，好趁没闭眼前赶紧再生一个有出息的。

&esp;&esp;“你的衣服脏了。我原本只是想替你更衣……”见他发愣，叶青羽解释道。

&esp;&esp;温雅臣瞪着他的脸不见反应，叶青羽顿了顿，续道：“桌上的水是凉的。温少若要热茶，恐怕须稍等片刻。”

&esp;&esp;他起身要下床，身上忽然一沉，醒过神来的温雅臣突然收紧手臂箍住了他的腰，一个翻身又把他压了回去。

&esp;&esp;叶青羽惊讶：“你？”

&esp;&esp;竖起食指抵上他的唇，温雅臣俯身对他温柔地笑：“别忙，我这就走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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