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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84节（第2页）

&esp;&esp;“再说，李氏和她的腹中子都虚弱得很，刚才你也听见大夫和楼掌柜怎么说了，未必救得活呢。只尽人事，听天命吧。”她指了指天，“若他们母子命不该绝，有土地爷爷在这里亲眼看着，谁也说不过去什么对吧？好了，你下去吧。我看土垛子后头有大木桶，不远处还有河流的声音，你赶紧带人生火烧水，越多越好。”

&esp;&esp;她抬出了老天，神灵，又吩咐了具体的事，立即让那婆子住了嘴。

&esp;&esp;她也不是气势弱下来，实在是没必要就此事争执。人心向善，但也有群体的恶，总归要用别人容易接受的方法做事才会比较顺利。

&esp;&esp;而这时，阿窝终于慢慢走过来，那婆子更不敢违逆，即刻快步离开，照做。

&esp;&esp;赵平安简单和阿窝说了情况，阿窝就叹了口气说，“也是怪可怜的，十三小姐倘若能救她，就给她个机会吧。我府里的下仆，好多是他们那个村子的，我早就听了些风言风语。虽然人人说是她不对，我却觉得，爷们们守不住国门，让我们女人遭了罪，甭管是不是她自找的，终究不能怨她的。”

&esp;&esp;赵平安点头。

&esp;&esp;国家也有错呀，国家不就该保护百姓的吗？可惜，没有做到。所以，她也为自己身为赵氏子弟却不能保赵氏江山而惭愧。

&esp;&esp;不过现在穆远来了，她也在这里，必定不能让同类惨剧再发生的。

&esp;&esp;“只怕她与她相公感情极好，不然怎么会拼死跑到前线去探望？路上会吃很多苦。军营虽然不让女人们进去，可军眷却可以在附近驻扎的。”阿窝又叹了口气。

&esp;&esp;赵平安心头一动。

&esp;&esp;如果夫妻感情特别好，自己被伤害，相公又战死，照理一个女人应该悲痛欲绝，伤心绝望，断不可能拼命活着，还拼命要生下侮辱她的人让她怀上的孩子呀。

&esp;&esp;“十三姑娘，您的药起效了。”哗啦一声，窝棚的破布帘子被掀开，楼清扬就半跪在门边，把头伸出来道。

&esp;&esp;他的神情兴奋，似乎只为那见效如此快的药而高兴，病患是治得了病，救不了命

&esp;&esp;赵平安只觉得脑门处火辣辣的疼，就像有几万根钢针在同时扎她。

&esp;&esp;不过她却也顾不得，连催着楼清扬道，“快去，快看看李氏如何了？”

&esp;&esp;楼清扬听命，扑过去看李氏。可李氏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邪力，一把把楼清扬推得坐在地上，差点摔掉窝棚。

&esp;&esp;李氏自己则满地翻滚，大声呻吟着，“我的孩子！我的孩子！啊啊啊！儿啊，你快出来吧！不然，娘就没命看到你了，儿啊……”

&esp;&esp;再看她的身下，有暗色液体流出，迅速浸染了那张肮脏到失色的草席以及黑漆漆的地面。

&esp;&esp;不用辨别颜色，就凭那浓烈的血腥味，就知道那是血。

&esp;&esp;“她大出血了。”赵平安心里一惊，顾不得头疼得厉害，快速爬起。

&esp;&esp;楼清扬也扑向李氏，按住她的胳膊，“李氏，我知道你很疼。可是你再这么乱动，死得会更快。你死了，你的孩子也活不成！”

&esp;&esp;“我不怕死！我不怕死！”李氏闻言，极力克制住因巨痛而痉挛的身体，并猛然抓住楼清扬的手臂，“你救我的孩子！求求你救我的孩子。我就算是死了，在黄泉路上也念你的恩德，来世做牛做马报答你。”

&esp;&esp;楼清扬下意识地看向赵平安。

&esp;&esp;赵平安果断地道，“李氏，你的情况非常不好，我恐怕救不了你。但是你的孩子……我可以剖开你的肚子，把他取出来。至于他能不能活，要看他的造化。”

&esp;&esp;她不是经验丰富的妇产科医生，她也没有现代的检测设备，自然顺产的话，她甚至没有产婆懂得多。她在现代学的是制药，认真研究过法医学的课程，因此对人体倒是很了解。她来战场是为了帮助那些大量的外伤伤员，减少兵将的死亡率，保大江之军，给穆远助力以赢复旦战争，之前只勉强做过一例成功的剖宫手术……

&esp;&esp;这些都注定，有很多情况，她都无能为力。

&esp;&esp;“我愿意死！只要我儿能活！您把我大卸八块都行！”李氏毫不犹豫，眼神里流露出山一样的坚定，“救救我的孩子啊！”说着勉力爬起，一边血流如注，一边试图伏地磕头。

&esp;&esp;赵平安再不多言，矮身出了窝棚，大声吩咐道，“来几个人，把产妇抬到土地庙里。”

&esp;&esp;阿英本来就守在外头，立即叫上阿窝留下的几个健壮的仆妇帮手，七手八脚把李氏抬到隔壁的土地庙里。

&esp;&esp;可是不远的几步路，刺目的鲜血却淋漓了遍地都是，触目惊心。

&esp;&esp;一个人到底是有多少血，流干了会怎样？

&esp;&esp;赵平安外表很镇静，但心都抖了。

&esp;&esp;她知道，李氏必死无疑。

&esp;&esp;“十三姑娘，剖腹取子的事，我来吧。”楼清扬看着忙碌的仆人们，突然说。

&esp;&esp;赵平安抬头，皱眉，“那是一条性命，不是练手的尸体。”

&esp;&esp;她说得有点尖刻，但楼清扬却分毫没有介意的样子，只冷静地道，“我知道，但是产妇李氏已经活不了了，若没有遇到车队，她的孩子绝对见不了天光。现在救下孩子是她的临终心愿，也是我们惟一能做的。只是，取子而致产妇死，于十三姑娘的名声不好。你是要做大事的，倒不如让我背下这个罪责。”

&esp;&esp;原来是为了她！

&esp;&esp;楼清扬是怕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民心散掉，才自愿接手。人们可不管当时病患的情形如何，只知道结果是什么样的。母子平安，像阿窝当时那样，她就被捧上神坛。如果李氏死了，大家只会记得她剖开人的肚子，把人给剖死了。

&esp;&esp;信心的基础塌了，她以后再做类似的事就可能难上加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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