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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叩叩。”
文卿正沐浴着,轻阖双眼靠在浴桶边,水面飘散着庭院里刚摘的朱砂梅瓣,泡得久了,一向惨白如纸的面容也稍稍染了些红晕,与水中红梅相映生辉。
听见敲门声,文卿即刻睁开眼,眸中一片清明,淡漠中蕴藏着无意识的警惕。
“谁?”
一道清脆童稚的声音传来:“先生,是我,阿昭。”
“……”
“等着。”
文卿无奈地叹了一声,撑在扶手边,极其缓慢地站了起来,双腿无力地拖在浴桶中,费了些力气才坐在换衣台上,脱下湿淋淋的内衫,用浴帕一点点擦干身子,再取下木施上挂着的亵裤和寝衣慢慢穿上。
他披了件狐裘,才转动木轮到堂屋开了门。
门外的小皇子不久前给娘亲送完药,此刻抱着另一个药罐子,就这样乖乖站在外面一直等着,脸颊被夜风吹得紫红紫红的,一见门开了便眉眼弯弯地笑起来,语气雀跃道:“先生!”
文卿忍不住莞尔道:“等累了吧?先进来说话。”
刚刚沐浴完,文卿身上难得还带着些热气,门一开就散得差不多了,只是脸颊还微微红着,看上去气色绝佳。
公仪戾走进去,便闻见满室的药香和梅香,交融浸染在一处,和先生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。
“傻站着做什么?不是来给我送药的么?”
文卿挽了挽耳边的湿发,温声打趣道。
公仪戾噔噔噔跑去把药罐放在桌案上,拿起榻边另一条浴帕,自告奋勇道:“阿昭想给先生擦擦头发。”
“殿下金枝玉叶,不必做这种事。”文卿朝公仪戾微微倾身,声音极轻,只有隔着这样近的距离才能听见。
这样近,周身的气息便更容易捕捉到了。
公仪戾脸颊莫名有些红:“可是阿昭愿意。”
更何况,他也不是金枝玉叶的殿下,只是被囚在冷宫谁都可以踩一脚的所谓皇子罢了。
文卿若有所思地盯着他。
公仪戾很有底气地回望,尽管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底气来自哪里。
他只知道先生长得真漂亮,像猫猫。
公仪戾大着胆子,用浴帕盖住先生潮湿的墨发,双手顺着捋下来,在发尾轻轻搓了搓。
他不敢下手太重,仿佛眼前人是什么名贵的瓷器,碰一碰就要碎了。
文卿向来不喜被人贴身伺候,擦干头发对于他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,可公仪戾如此坚持,他也不能拂了他的好意。
两人都没再说话,公仪戾专心做一件事的时候总是有种近乎虔诚的认真,从身前绕到身后,从右侧绕到左边,偶尔踮踮脚,擦得很轻,但擦了很多遍。
他还未曾见过文卿散着长发的模样,满头青丝如墨缎般透亮柔顺,安静地铺在蓬松微湿的狐裘上,矜贵而恬淡。
文卿拂了拂长发,温声道:“多谢。”
“这是阿昭应该做的。”公仪戾幼稚地拍拍胸脯,“以后先生沐浴洗发前告知阿昭一声便好,阿昭过来给先生擦头发!”
“不必麻烦……”
“都说不麻烦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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