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h的死活,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无关紧要,但傅展还是不会放过他的,可杀可不杀的时候,傅展会选择杀,这就是他的性格。但她呢?也许傅展是说中了,她确实有些怂,心不够狠,她并不那么想杀h,明知是套路也被套路着了,但她也明知道放走他也许他就会回去,这些也许都只是他的表演,他可能带不回任何有价值的信息,但也可能就带回了对整个任务至关重要的细节。理智上处决他是最合理的选择,但她的感性叫嚷得前所未有的大声——她不愿在山林间迫使一个无反抗能力的人跪下来,顶着他的额头开枪。她已杀过许多人,但这似乎会让她完全成为另外一个人。这是个艰难的选择,而她必须不动声色,不杀h,她要和傅展冲突,这一切也许徒劳无功,但是——但是她有强烈的冲动想要这么做,她有一种感觉,这对李竺而言异常重要。当你凝视深渊时,深渊也在凝视你。这句话重新浮现,如影随形。不知不觉间,他们停住了脚步,山林间一片寂静,只有h的声音,他还在仔细地诉说对逃亡有益的细节,“算法会优先识别车牌号,因为颜色和车型需要的元素过多,反而车牌号仅仅需要简单识图……”李竺和傅展交换了一个眼神,又撇开头,她的手不自觉地在枪柄上紧了紧。意大利米兰行动中心“卫星有没有发现?”“没有,也许他们还在林子里移动——一个人一小时最多在林间移动6公里,他们走不了多远的。”“能修复和终端机的联系吗?”“勉强能定位到地点,”事实是,卫星拍照窗口有限,信息永远传递得不够快。后续支援到现场也需要时间,对k来说,搜索行动还远未结束,充其量只能说是取得了极为可喜的进展:现在整个托斯卡纳地区对他来说就像是一本打开的书,这周遭的地形、每一辆可开的车、每一处可以住人的旅馆,在其中活跃着的少量游客,在h的走访与系统的配合下已渐渐丰满,傅展和李竺也许能在山林间再藏一段时间,但他们躲不了多久,如果足够幸运的话,他们被找到的时候,也许h还能活着。可怜的老伙计,他容许自己短暂地缅怀一下这条忠诚的老黄狗,如此任劳任怨,一个人很难对同事有更高要求。他对h的命运已经有了心理准备——他必死无疑,傅展和李竺是对丧心病狂的杀手,也许正因为知道自己时日无多,就像是《末日狂花》中的那对悍匪,总是迫不及待地拉更多人给自己陪葬。也许h就倒毙在最后回报的地点,身带枪伤,就算是最好的遗容化妆师也难以为他粉饰出体面的遗容,他的儿女不得不在灵堂上瞻仰一个蜡质头像——他没有放纵自己的想象力,一切顺利的话,两个半小时内,他们就会得到答案,和傅展、李竺以及那个该死的u盘一起——他现在只希望时间过得快些。即使是在系统的帮助下,人们对时间点的估计也依然含糊不清,三个小时过去了,k还是没得到想要的结果。人们在那片树林里发现了h的衣物与一些弹孔,但没有血迹,他们正顺着痕迹往前追踪,小组申请痕迹专家支援,但这暂时办不到。k在行动中心团团乱转,焦灼地等待着新线索——“头儿,截听到了当地警方的无线电,好像在附近的谷仓里发生了一起爆炸,现在那栋建筑物着火了,他们正在出动消防队灭火。”新线索终于来了,但却并不是那么可喜,k心中一紧:难以想象傅展和李竺会忽然自尽,那么,这爆炸也就说明……到底说明什么谁也不清楚,火烧得很旺,村民全在外围帮忙,陌生人在此时相当显眼,小组成员只能冒充游客,帮着挖防火沟慢慢套近乎,火烧了4个小时才停,消防队没起到什么好作用,他们从城里开来的时候已经太晚了,只是积极地指挥村民挖沟,让谷仓自己烧尽。对如此低下的效率,美国人也只能干着急。等到火停的时候,火场内的一切几乎都化为灰烬,只留下了一些没烧完的零件,可以依稀辨别出曾有一辆车停在这里。“谷仓周围有血迹,是h的。”当天稍晚时候,采样结果出来了,有两个敏锐的组员在田地东南角发现了人走过的痕迹,野草边还带了血珠,还有人混入火场,在零件上发现了碳化物。“不会有错的,这是人体被烧后留下的反应物,h应该就是在这里被烧死的……”他们已经接受了h不会活着回来的结果,但这种死法依然让人心生不忍,混合着再次被逃脱的挫败感,与那份说不清道不明,仿佛被人盯住后脖颈的森凉,k狠狠地把茶杯顿到了桌上。“这是恐怖分子,”他低喃着说,告诉自己,别人看不穿他到底是因为什么发怒,“这两个恐怖分子!——这是对我们的挑衅,他们一定是恐怖分子,受过专业培训!一般白领怎么可能办得到这些事?我要上报——必须上报——”现在h也死了,他只剩下自己,他得快点从这滩浑水里解脱出来——“这件事背后,一定没有这么简单!”路上(10)意大利佛罗伦萨行动总部有流言在行动总部静悄悄地流传开来。人们私底下隐晦地谈论它,主要在中饭时分,在这行,瞬间就是永恒,流言传爆也只需要邮件中的一句玩笑话,冰箱前伴着无糖可乐的传递交换的一个眼神:这行动很丧气,就像是每个人都会说的那种墨菲定理任务,邪了门了,明明是追捕两个素人,但却不断失败,每一次失败都伴着人命。它的折损率甚至高过去阿富汗做拆弹部队。他们熟悉的,听说的名字都从世上永远地消失了,有些幸运的人能披着国旗回家,但有的人甚至不能享受到这么最起码的荣誉,死在特洛伊的y,他的死因被解释为心脏病突发,葬礼在当地匆匆举行,家属只能得到一罐被邮寄回家的骨灰。这是死于私活的标准待遇,局里急于掩饰一切痕迹,杜绝一切问题,但再严格的制度也杜绝不了消息的传递,人们谈论这行动,也偶尔谈论远方的消息,本土报纸上一张巴掌大的讣闻,这两年间有许多人都死于心脏病突发,有的人在睡梦中过世,有的人死于离奇的事故。在这行做久了,探员自己都会成为阴谋论的信徒。这次秘而不宣却又投入巨大的任务让总部氛围很诡秘,许多人都意识到自己正在经历历史,他们就像是那个在黑暗中调查办公室的人,只知道服从上头的命令做事,谁也没想到一通不经意的抱怨电话,最后能把总统扯下马。现在,他们就是那几个倒霉的探员,大人物似乎也在幕布后分别就坐,意味深长地凝视着游戏场,就只差阿甘的出场了。水门事件里,那些奉命行事的小人物最终结局如何?连他们也记不起来了,有一种微带凉意的氛围在慢慢蔓延,他们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,但却对此无能为力,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发生,甚至还得祈祷它快点结束、尽早封存。不论发生了什么,大人物总能全身而退,受伤惨重的全是底层的炮灰。“听说k想辞职了。”“刚发了邮件,h的死对他打击很大,他认为自己的能力无法掌控局势。”人们意味深长地交换着眼神:他们并不是很相信k的理由,就像是不相信h的死。爆炸是种暧昧的死法,放火也需要时间,要确保炸掉车辆,燃起不留痕迹的高温,可以说是重体力活,在这么紧张的追击局势中,傅和李为什么要浪费时间毁尸灭迹?h最后留下的视频资料里,傅让他脱掉外套。可以想象他们有几小时可以对话、谈判。h出卖了什么才足以放起这么大的火,这把火是他放的吗?他现在和傅与李在一起吗?作为最早期就参与到行动里的探员,h都知道什么?k为什么这么急于从这任务里脱身出去?这些问题不会有明确答案,但他们可以肯定的是k绝无可能这样被调走,也不会有更高层人士上前接手。这一个月发生的事,让这任务越来越成为烫手山芋,上层似乎也开始为未来做两手准备。傅与李是同行,只会让他们更加警觉,更要准备后路,k已经急昏头了,用这个理由辞职是绝对的下策昏招。也许和邮件有关,两小时后,k被叫走进行闭门电话会议,这会议开得有点久,同事们彼此换着眼神,打量着紧闭的房门,通过电话和网络心不在焉地威胁、恳求、问讯:现在他们是否还在山林里?不好说,已经离开了林子,那就要重新审视间谍卫星在这个时间段拍下的照片,寻找是否能发现线索,同时收紧对周边几个村庄的监视。没有摄像头,只能靠人肉去趟,这也意味着外勤需要冒着被袭杀的风险,最好是结伴出行——但人手又不够。这一切也许都是无用功,因为他们还没开始重查h排查过的区域,毕竟,对外他还是不幸逝世的可靠同事,有些流言,只适合在暗中传播,谁也不会第一个把它摆上台面。“现在的问题是,他们拿不到合适的交通工具——h的车还在原地,被烧毁的那辆应该就是他们开到这儿来的i。他们把h和车子一起爆破,毁掉所有生物学证据,这样即使被捕,我们也没有明确的证据可以起诉他们谋杀,他们也许是这样想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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