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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6节（第3页）

&esp;&esp;“淮水衍兮风扬波，舟楫颠倒更相加。

&esp;&esp;归来归来胡为斯！”

&esp;&esp;那歌声越来越近——不，已经不只是外面的人在唱！

&esp;&esp;就在这楚军之中，就在他营帐之畔，每个人都遥望着歌声传来的方向，默默相和，怆然泪下。

&esp;&esp;六年了！

&esp;&esp;这场群雄逐鹿的战争是如此旷日持久！

&esp;&esp;江东子弟多才俊，才俊少年江湖老。

&esp;&esp;昔日项梁会稽起兵，项羽杀破府衙，江东子弟无不拜服。

&esp;&esp;那一年，项羽二十四岁。

&esp;&esp;今日被困垓下，楚歌冷雨，旗下士卒无不思归。

&esp;&esp;这一年，项羽近三十岁。

&esp;&esp;人生最好的年华，也不过这么弹指一挥间。

&esp;&esp;成千上万楚人的青春年华，便尽付于这残酷无奈的征伐之中。

&esp;&esp;楚兵默默放下了武器，甚至有的与同乡抱头痛哭。

&esp;&esp;家里的老父母还在吗？隔壁的阿花嫁人了吗？庄稼是否都烂在地里了？

&esp;&esp;当初少年豪气，孑然一身，要平这乱世，要洒这热血，要出人头地！

&esp;&esp;如今漂荡日久，被困垓下，不知明日是生是死……

&esp;&esp;再听一回，这故乡的歌。

&esp;&esp;再唱一回，在死去之前。

&esp;&esp;“摆酒！摆酒！”项羽猛地转回帐中，要借着烈酒苦辣，盖过心头凄伤。

&esp;&esp;虞姬侍酒。

&esp;&esp;却听近旁帐中有文士泣歌，其音凄清悲凉，饶是英雄如项羽，也被激起后颈寒毛。

&esp;&esp;歌曰：

&esp;&esp;日月昭昭乎浸已驰，与子期乎淮之漪。

&esp;&esp;日已夕兮，予心忧悲。

&esp;&esp;月已驰兮，何不渡为？

&esp;&esp;事浸急兮将奈何？

&esp;&esp;事浸急兮将奈何！

&esp;&esp;伴着那文士歌声，一缕冷风透过帐幔袭来，忽得将帐中烛火齐齐拔高了一节。

&esp;&esp;项羽忽然大笑道：“卷帘！”

&esp;&esp;侍从卷起门帘。

&esp;&esp;火光照耀之下，夜空中一团团的冷雨泛着银光，好似裹着大火的雾气，正腾腾从地面升入苍穹，带得那苍穹也旋转升腾起来，带得连观看的人一同，都离了这世间，飞去了寰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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