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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02老僧第一部完结（第1页）

&esp;&esp;“当狮子身上，落满麻雀。”

&esp;&esp;在我二十四岁之后的某一日，我与老僧重逢。

&esp;&esp;和尚很老了。黄皮，浮上褐斑纹。

&esp;&esp;还是灰布衣。

&esp;&esp;布衣漏风，缝了又补，到后来眼睛坏了，坏透，看不清针孔。

&esp;&esp;他说他病了。

&esp;&esp;他说，他快死了。

&esp;&esp;人将死，跪在神像前。千年前的观音，千年之后，惯看信徒生灭无常。

&esp;&esp;他放下苹果。一个个鲜活的，饱满的果。从野山里摘来。坐在石地上，躬着身，朝我笑了笑。

&esp;&esp;“人都会有这一天的。”

&esp;&esp;在他对方，我学他盘腿坐下。

&esp;&esp;我问他还有没有遗憾。

&esp;&esp;“人没有欲望，哪来的遗憾呢。”他笑了笑。

&esp;&esp;“施主。凡事都有机缘。”

&esp;&esp;“缘聚则在。缘尽则散。”

&esp;&esp;“既然都是机缘所致，那么所谓欲望，也只是妄想。”

&esp;&esp;“没有妄想。哪来的欲望呢。”

&esp;&esp;我仰头，望天：“你在劝我放下。”

&esp;&esp;他没说话，却在我身前，放了一盏灯。

&esp;&esp;灯明灭，僧人老昏昏，面悲悯。手掌摩挲，胡下一把尘。然后拿起个苹果，往身上擦了擦，咬下。

&esp;&esp;果囫囵，顺着食道而下。直到果肉干净，一个果只剩幼幼一条芯。

&esp;&esp;“我患病已久，身上二百零六块骨头，每一块都疼。”

&esp;&esp;“这是我的机缘。”

&esp;&esp;“也是我必经之路。”

&esp;&esp;“所谓拿放，其实不由您做主。您不经历必经的，又何谈放下。”

&esp;&esp;“不过只是回避。”

&esp;&esp;“人回避，一避再避，终会避无可避。”

&esp;&esp;“又何必。”

&esp;&esp;“所以施主。”他朝我递来一个果，“您大可以尝尝。”

&esp;&esp;我顿住，接过果：“尝什么。”

&esp;&esp;“尝众生皆苦。”

&esp;&esp;我看着他，很久很久，直到果滚落，肺腑里，像是生出疮。骨缝间张出的脓，白的浓，从体部流出来的浓。横的疤，红的疤，渗出血，渗出腥。那一条条都是苦。却都匿于无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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