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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章（第3页）

&esp;&esp;他做出一个随时准备摆出笑容的姿态，想了一下说：“我叫章敬康，台大经济系。请问，你是不是能把名字告诉我？”

&esp;&esp;“我叫李幼文。”

&esp;&esp;“噢，李小姐！”他微微鞠了一个躬，好像是正式结识的神气，“我想请李小姐喝一杯咖啡，请你答应我这个小小的请求。”

&esp;&esp;在他看来是小小的请求，在她看来却是一个问题——去西门町一带的咖啡馆可能会惹出是非。然而她不能把心里的感觉告诉他，自然，在这样的情况下，她也没有拒绝的道理，所以有些为难。

&esp;&esp;“不会耽误你太长的时间，请你放心。”他又催促着。

&esp;&esp;“可以。”她点点头，已有成竹在胸，“二十分钟以后，我们在南京西路天马茶房见面。”她想到他或许会疑心她借故脱身，便又说：“我说话讲一句算一句，说不骗你，就不骗你！”

&esp;&esp;“哪里，你所说的每一个字我都相信。”

&esp;&esp;“那么你先去吧！”

&esp;&esp;等他一走，她也准备搭车去赴约了。她想：约在天马茶房，敬康却没了主意，在赴约的途中一直惴惴不安。他的问题属于他的本行——经济问题。

&esp;&esp;时候已经不早了，一谈下来，马上就是晚餐的时间。也许她敬康！”

&esp;&esp;在天马茶房坐下不到五分钟，就听见有人喊他，光线很暗，一时找不到喊他的人。但声音很熟悉，他觉得有些诧异，怎么会在这里遇到熟人？同时也有些不安，好像做了不正当的事被人家发觉了似的。

&esp;&esp;“章敬康！我在这里。”

&esp;&esp;这下他看到了，角落的卡座里，一个头发梳得很光，穿了花衬衣、皮夹克的，是他的同学柯惠南。

&esp;&esp;“啊！你也在这里。”他走过去说，同时看到柯惠南对面还有一个女人，刚才因为椅背挡着，没有看到，这时便也点点头，算是招呼过了。

&esp;&esp;“你是一个人吗？”柯惠南问。

&esp;&esp;“不。”他迟疑了一下说，“等一个朋友。”

&esp;&esp;“女朋友？”

&esp;&esp;他窘迫地笑笑，表示默认。

&esp;&esp;“那么，我就不邀你一起了。”柯惠南转脸替他的伴侣介绍，“这是香妃小姐，这是我的同学章敬康。”

&esp;&esp;香妃很老练地与他微笑为礼。她梳着近年流行的欧洲宫廷式的发型，像戴了顶黑绒线的高帽子；一件绿底闪银丝的旗袍紧紧裹着她凹凸分明的胴体；画着细长的眉和蓝眼圈，水汪汪的眼睛和猩红的嘴唇在阴暗中闪闪发光，神态非常冶艳。

&esp;&esp;从她的这一身打扮，想到她的名字，再看她的神气，他知道了她的身份。柯惠南是来自菲律宾的侨生，家里很有钱。同学中曾有人说他跟一个酒家女同居，现在看来这话不假，香妃显然就是那个酒家女。

&esp;&esp;然而章敬康没有心思去管别人的闲事，倒是看到了柯惠南又触动了他的另一灵机，便说：“你请过来，我要跟你说一句话。”

&esp;&esp;柯惠南站了起来，章敬康把他引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坐下来。

&esp;&esp;“我跟你商量一件事，”他红着脸说：“你身上有钱吗？”

&esp;&esp;“有呀！”柯惠南问，“你要多少？”

&esp;&esp;“我想，有一百块钱就够了。”

&esp;&esp;柯惠南看了他一会儿，忽然露出很诡秘的笑容。“不够的。”他说，“我没有台币，借给你十块钱美金好了。”说着，他从裤袋里取出皮夹子来，拿了一张绿色的美钞递给他。

&esp;&esp;“我会在最短期间内还给你。”

&esp;&esp;“别放在心上。”

&esp;&esp;“可是，”他感到有些为难地说，“这里能用美金吗？”

&esp;&esp;“那有什么问题，不管是这里，还是旅馆里，照官价通用，有什么问题？”说完，他笑笑走了。

&esp;&esp;章敬康回到自己座位上，才想起柯惠南的话有些下流，他说“旅馆里”，一定是以为他要做什么越轨的行动，这话传到别的同学耳朵里，可真有口难辩。因此他心里很不安，拼命在想如何洗刷嫌疑。

&esp;&esp;但没有时间容许他多想，他偶然朝门口一瞥，发现李幼文已经到了，赶紧迎上前去招呼。

&esp;&esp;“李小姐，请这里坐！”跟着，他把一份餐单送到她面前。

&esp;&esp;“我要冰淇淋，杨梅、巧克力合在一起。”她看也不看地说。

&esp;&esp;他立即转告了侍者，然后回头来看着李幼文。一路上研究“经济问题”，刚才又因为柯惠南的一句话伤脑筋，对于该向她说些什么话，他毫无准备，所以这时有些发窘。

&esp;&esp;李幼文的态度却非常从容沉着，她环抱着手臂说：“我预先声明：最多我只能坐半个钟头的时间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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