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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客气。”他问民警,“能走了?”“没事了,谢谢。”民警收起笔录,刚要起身,又一个民警跑过来,说,“赶紧过去吧。他们老总来了,要把人拘留,还要开除。”纪星诧异,跑回去看。刚走到门口,就听见里头曾荻的声音,字字铿锵:“我们公司坚决不容忍职场性骚扰,也容不下道德品质败坏的员工。这位员工我们会开除,至于其他责任就交给警方了。”这话说得义正辞严,字字有力。下一秒,门被拉开。曾荻脸色严肃地出来,看到纪星,她面色稍缓,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,说:“受委屈了。”纪星揉了下酸痛的眼睛。曾荻又道:“拒绝性骚扰,你选择报警,做得很对!我替公司的所有女员工们谢谢你。”“谢谢曾总。”她哽咽道。曾荻拍拍她的手,抬头却见韩廷从一旁走过,去了电梯间。唐宋紧跟其后。……叮一声,电梯到了。唐宋拦着门,待韩廷进去后,随后而入。电梯门阖上,下行。“那女孩在这公司是待不下去了。”唐宋忽说。韩廷没说话,嘴角扯起一丝微小的弧度,像是讽刺。……………………关于朱磊被开除,纪星在平静下来后也觉得于心不忍。但对曾荻,她心里充满感激。可当晚回到家跟邵一辰视频时,邵一辰说:“你们老板在员工面前立了威,而你得背锅了。”纪星隐约回味过来却仍是不服:“错的是他啊!”“是他活该。我只是怕你上班不开心。”纪星纠结地用力搓额头,嗓子里发出烦恼的呜咽:“好烦呐。我不想上班了,真的不想上班了。”邵一辰在画面那头沉默,或许是无能为力,他轻声:“不要难过了。”纪星遮住眼睛,嘴巴紧抿,又委屈,又懊恼自己给他传递负能量。“我过来陪你。”他说。“不要!”她尖声制止,“这么晚了。明早又要赶去上班。”她反复交代:“你真的不要来,到时我都睡着了,又把我吵醒。”她不想让他也累。且总有些事情,哪怕再亲的人也无法为你分担解决,只能自己面对。可纪星太憋闷,根本睡不着。夜深人静,她好不容易将朱磊抛诸脑后,陈松林的事又浮现心头。辗转反侧一个多小时,凌晨一点,她仍翻来覆去。手机突然响了,邵一辰说:“我在门口。”纪星一惊,一个翻滚爬起来。隔壁涂小檬早睡了,她蹑手蹑脚跑去开门。走廊的感应灯亮着,邵一辰一身牛角扣大衣,微弓着肩膀,眼睛亮亮看着她。她眼睛一湿,扑进他怀里,抱住他满是风雪的身体:“说了让你不要来!”“我怕你一个人难过。”她眼泪哗地涌出。她一直认为自己是个独立自强的女生,可她不得不承认她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强大。尤其邵一辰在身边时,她才明白他的陪伴,平日里看着漫不经意,却每每在她最需要的时候给她治愈。因为他的拥抱和安抚,她不那么难过绝望了。她缩在温暖的床上他的怀里,甚至能平静地讲述同事的劝和与事不关己,讲述陈松林的利用和打压。类似的事,邵一辰去年也碰到过。但他熬过去了,后来上司被调走,他成功升职。“只要我做得足够好,总会好起来的,对吧?”她仰头问他。“对。”他笃定地回答,像是在给她许诺。外边北风肆虐,小屋内温暖宁谧,纪星眼角的泪慢慢干涸,在他怀里渐渐入眠。夜里,她做了个梦,梦见三十多岁时的自己,住着漂亮的大房子。清晨醒来,阳光洒满卧室。浴室里传来水声,有男人在洗澡。“一辰……”她走过去推开浴室门,水雾朦胧,还没看清多年后的邵一辰,她醒了。身旁,邵一辰起来了,他要赶去西北五环上班。外头天还没亮透,才早上六点。“你再睡会儿。我先走了。”他低头摸摸她的额头,在她脸颊亲一下,“有事找我。”“嗯。”她在迷梦中嗡了一声。邵一辰走后,纪星又睡过去,闹钟也没把她叫醒。八点半,涂小檬敲门:“星儿!还不起床啊!”纪星这才窜起来,风风火火赶去公司。走进工作区的那一刻就感觉不对劲。同事们似乎从四面八方打量她,又似乎没有。纪星疑惑地回到办公桌前。平时话挺多的黄薇薇今天很矜持,看到纪星,抿了下嘴唇以示招呼,疏远而不失礼貌。她满心狐疑开始工作,办公区很快恢复往日繁忙,时不时有同事进行交流,看上去和往常没什么不同。而她像个透明人,被屏蔽在外。快中午时,纪星见黄薇薇去上厕所,追去洗手间堵她:“怎么回事,为什么大家都怪怪的?”“朱磊被开除,公司上下都知道了。他们部门的人很生气,在内网上说了些关于你的话,挺难听的。”纪星简直不可思议:“是他骚扰我!又不是我的错。”“知道不是你的错,可……”黄薇薇面露难色,小声,“不至于把人逼得丢了工作啊。都是同事……太狠了。最近你别往销售部那方向去,没好脸色给你的。……我工作还没忙完,先走了。”纪星一口气郁结在胸口。可想想也对,黄薇薇他们和朱磊常关系不错,当然同情他。她只是被摸了下屁股,可人家丢了工作啊。这世上果然没有感同身受这种事。从小到大,她一直以为是非曲直是人与人相处的基本,是社会运行的默认准则。殊不知灰色地带已超出她的想象。那一整天像受刑般折磨,所有人都不正常,除了陈松林。他下午把她叫进办公室计划下一阶段的工作,还关切地说,他注意到了办公室的气氛,让她不要介意。颇有站在她这边的架势。但纪星已分不清他是真心,抑或只因她是最好用的一枚棋子。一想到他掐掉了她的晋升机会,她便无法直视他,甚至觉得挑破都毫无意义。他安慰:“你别往心里去,等过年了再来,大家就都忘了,又重归于好了。”纪星相信他说的。人是健忘的动物,何况这种不关己事的事。很快,他们又会是那群对她微笑的好同事了。可当事者没那么健忘。这种集体给予的羞辱和愤怒,歪曲和孤立,她忘不了。过完年回来,她也忘不了。下午,纪星去了趟人事部,老远就听见几个男的笑谑:“她那屁股够金贵的,摸一下要拿工作来换。”一片笑声。她走进去,谈话声戛然而止。大家都挺尴尬,她倒处之泰然。有人打破沉默:“有事吗?”“找徐主管。”纪星直奔主管办公室。有个销售部的同事也在场,阴阳怪气道:“诶,小李,那句老话怎么说来着,得饶人处且饶人~~”纪星说:“你跟他共事,被摸习惯了吧。不好意思啊,我不习惯。”那女的脸色大变,没料纪星会当面怼她。人成熟的标志大概是被社会和生活磨得失去棱角,每个人都戴着礼貌的面具或屈意奉承或假笑好言。那就当她纪星越活越回去,倒退回了中二时代回了幼儿园吧。无所谓了。那一刻,她的价值观仿佛被颠覆。究竟是她一直以来接受的教育信奉的规则错了,还是这个变态的社会错了。她不知道,她也不知道她接下来的决定是否正确。但,她受够了。她跟徐主管谈完时是下午三点多,回到办公桌收了几样简单而重要的东西塞进包离开。没人注意,也没人格外在意。谁都不会预料到她干了什么,以为她有事出外勤了。她走出办公区的时候,头也没回。出了写字楼,她在寒冽的冷风里站了一会儿,平定过后,忐忑来袭。她手直哆嗦,发了条信息给邵一辰:“我辞职了。”收起手机,抬头看见一月底的天空湛蓝湛蓝,深吸一口气,空气清冽。不到十秒钟,邵一辰打电话进来。“发生什么事了?”他语气紧张。“你别训我。”纪星低头又低声。“不是!”他用力道,“他们欺负你了?”纪星一愣,鼻子酸得她眼泪直冒:“没有。是我不想干了。傻逼同事傻逼上司!”她难过地抹眼泪,却又难以启齿,“你别怪我,怪我这人怎么这么多事。为什么别人都没事,就我有事,我……”“别说了!”他打断,“不想干就不干。谁稀罕!”两边都霎时沉默,不知是为她的遭遇,还是为无力改变的现实。良久,她说:“对不起,我一点儿都不让你省心。”“你道什么歉?这事不是你的错。”他语气有些重,说完又缓和道,“你是不省心。图省心买个充气娃娃得了。”纪星噗嗤一声,破涕为笑。“你一直做得不开心,辞掉也好。这段时间放松一下。过完年再好好计划你想做的事。”“嗯。”“一辰……”她轻声唤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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