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洪夫人亲自迎出来，连连笑道：&ldo;总算把你等来了。&rdo;念卿歉然说明迟到原委，直言刚从军营赶来，只不提今日变故。洪夫人见她来得匆促也猜知有事发生，当下却不多言，含笑携了她的手，一起步入客厅。里头已有五六人正闲坐叙话，抬眼看去都是显达女眷。座中眼尖的一眼瞧见念卿鞋上雨雪泥泞，讶然道：&ldo;霍夫人这是从哪里来？&rdo;洪夫人替念卿接过话答道：&ldo;霍夫人大老远从南郊军营赶来，你们瞧，这才叫比翼连枝，谁说女子不可做大事，眼前不就是活生生的木兰红玉吗！&rdo;念卿笑道：&ldo;这可折煞人了，我不过带个口信过去，哪里担得起这样大的名头。&rdo;座间一时寒暄如仪。见念卿入了座，夫人们谈兴更浓，座间话题却不是什么脂粉闲事，三句倒有两句不离时政。别处有这许多女子阔论国事或许引人侧目，在洪夫人这里却不奇怪。如今以洪夫人为首的名流女眷发起成立了一个女子同济会，吸引不少受过新式教育的北方名媛参与其中。这班女子热衷时事，以争取男女平权，维护女性参政权益，施展爱国抱负为大任。这其中虽不乏真正胸怀抱负的新女性，也免不了成为官场里权力派系的延展。譬如今日在座的这几位，即有财政、外务、教育等几位总长夫人，俨然是个闺阁小朝廷。念卿心中有如明镜般清楚。洪夫人一再示好，力邀她参与女子同济会的事务，绝非看中她沈念卿的才干，而是看中霍夫人身后的政治风向。自随仲亨来到此间，念卿一直深居简出，以身体抱恙为由，将交际往来一概推辞，不想掺入这场热闹。眼下时局微妙，她在脂粉阵中一举一动，难免引来无谓猜测。今日这茶会是为了商议妇女界发起义演，募集军饷的事儿，这件事上，霍夫人终是推迟不得。各位夫人正说得兴起，各出各的风头，念卿只是听着，唇角轻抿，也不言语。&ldo;霍夫人在想什么呢，一句话不说，尽看我们献丑？&rdo;一位夫人朝她笑嗔。念卿叹口气，拂去茶汤上浮叶，青瓷茶盖在杯沿轻轻一叩，&ldo;我在想……锦上添花好做，雪中送炭难办，人前风光得来容易，真正的不公平之事却叫人无能为力，想来难免气馁。&rdo;众人被她这话浇得一头冷水，却又错愕莫名。座中有心思活泛的人反应过来，轻声问：&ldo;您是指胡梦蝶那事？&rdo;这名字一说出来，座中顿时冷了场。最伶俐的人也缄了口，不知说什么才好。念卿也不言语，幽幽叹一口气，抬眉迎上洪夫人秀狭的眼。洪夫人也看着她，良久缓缓开口，眼尾笑纹丝丝都透出别样意味，&ldo;方才咱们也说起了胡梦蝶，只不知如今怎样了。&rdo;有人叹道：&ldo;原先曾同她一起听过戏，谁想到会发生这等变故，真想不到胡梦蝶是这般刚烈的性子。&rdo;&ldo;她素来就泼辣，不过到底是个弱女子，一想起她当众开枪杀人，我便揪心！&rdo;说话的是田夫人，边说边拍着胸口，手上戴的硕大祖母绿宝石便随着她义愤的话音宝泽闪动，&ldo;你们谁能相信她是刺客，反正我是不信的，素日里一起吃茶听戏，谁不说徐家二太太慷慨热诚……这世道真是黑白颠倒，弱女子倒成了杀人凶手，没处可讲理去！&rdo;另一位夫人点头附和，&ldo;那是自然，她跟了徐季麟这么些年，哪能说变刺客就变刺客。这枪杀案总之蹊跷得很，只怕是被人利用，无端做了枪靶子。&rdo;有人低声说：&ldo;我听说是徐季麟怀疑二太太与人有染，将她关押家中，私设刑罚，以致二太太精神失常。却不知那日他为何将她带在身边，以致闹个鱼死网破……&rdo;这本是眼下沸沸扬扬的事件，当事人更是往日相熟之人，诸位夫人各有各的消息来路，一时间说起胡梦蝶案，有人质疑、有人同情、有人义愤填膺。冷不丁听洪夫人问：&ldo;霍夫人也认得徐家二太太吗？&rdo;念卿抬眸，淡淡一笑，&ldo;听说过，人却无缘得见。&rdo;洪夫人噢了一声，也不言语，目光越发不可捉摸。身旁有人接过话头问道：&ldo;霍夫人如何看这案子？&rdo;众人目光都汇聚过来，瞧着平素从不多言的霍夫人，且看她在这敏感事件上如何执言。她轻缓开口，吴侬软语讲得字字清楚，&ldo;我以为，这本是一桩家宅私怨，却被佟孝锡恶意歪曲，将一个弱质女子当作政治阴谋的牺牲品。&rdo;以她的身份，这话一说出来，已然表明立场。这不仅是霍夫人的意思，自然也是霍仲亨对佟孝锡的态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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