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礼官的声音穿过奉天殿，飘散殿前。待众人起身，弘治帝向宁瑾示意，后者立即上前，宣道：&ldo;天子敕，赐进士恩荣宴于礼部，太师英国公张棥心主宴。殿试读卷官以下皆与席。&rdo;未等进士拜谢，弘治帝亲口道：&ldo;逢琼林盛事，朕不得亲赴，暂命皇太子陪宴，与诸子同庆。&rdo;&ldo;谢陛下！&rdo;至此，传胪大典已近尾声。接下来，便是众进士恩领赏赐，暂且离宫，或者给家人报喜，或者三两举杯同祝，共待明日的恩荣宴。赐给谢丕的朝服冠带由司礼监太监捧出，赐给进士和同进士的宝钞也由殿侧抬出。看堆成小山的宝钞，杨瓒忽然升起一个奇怪的念头。幸亏不是赏赐真金白银。否则三年来一次，积少成多，户部不给钱，天子必要从私库往外掏。天子门生，皇帝给钱发赏不是天经地义？不可能？煌煌大明朝，万事皆有可能。走出奉天殿，金榜已高悬殿前。众进士行过榜下，哪怕三甲同进士出身，也有瞬间的激动。仕而优则学，学而优则仕。无论孔圣人的本意是劝人向学做事，还是入朝为官，总之，&ldo;学得文武艺，货于帝王家&rdo;，已成为千年来读书人的追求，更是皇朝延续的基石。同之前一样，出宫之后，杨瓒即同众人告辞，与李淳三人结伴返回客栈。行在途中，忽遇一队锦衣卫当面驰过。为首者，正是被小杨探花惦记过的北镇抚司千户，顾卿。锦衣卫行色匆匆，队中更押解两名人犯。见状，路人纷纷躲避，不敢靠近半步。杨瓒立在路旁，扫过两名人犯，颇觉有些眼熟。想再细看，马队已过，只留一地烟尘。授官杨瓒四人回到客栈，书童欢喜的迎上前，掌柜和伙计皆满脸带笑。&ldo;四郎大喜！&rdo;&ldo;杨老爷大喜！王老爷大喜！&rdo;&ldo;程老爷大喜！李老爷大喜！&rdo;人生三大喜：洞房花烛夜，他乡遇故知，金榜题名时。杨瓒被天子钦点为一甲探花，王忠程文等人亦是榜上有名。在进士出宫前，喜讯早已传出，更有快马飞驰出京，将抄录的榜单送至各府州县衙。届时，衙役皂吏必第一时至各家报喜，想必又是一番热闹。&ldo;小的早就知道，杨老爷几位都是文曲星下凡。能下榻小店，当真是蓬荜生辉，柴门有庆！&rdo;掌柜说话时，店中饮酒用饭的客人立即晓得，这四位老爷都是今科进士。其中，年不及弱冠的那位即是一甲进士，得天子钦点的杨小探花！&ldo;杨探花大喜！&rdo;&ldo;几位老爷大喜！&rdo;不管认识还是不认识，脸熟还是脸生，都拱手抱拳，想着沾点喜气。声音传到店外，晓得今科探花就在店中，更有三位进士老爷，更多人涌到店中，进不来便站在门口，争相道喜。&ldo;瓒谢诸位厚意。&rdo;杨瓒大方笑道，拱手还礼。&ldo;杨土。&rdo;&ldo;哎！&rdo;无需杨瓒细说，书童噔噔噔跑上二楼，回房取来鼓鼓囊囊的几只荷包。荷包里是早预备下的喜钱，只等杨瓒回来，便散给道喜的人群。只没料到，四郎不单是中榜，更是今科探花！越来越多的人来道喜，铜钱不够，杨土咬咬牙，直接送出银角子。这可是天大的喜事，哪怕爹娘晓得了，也不会怪他。说不得还会夸他。杨土甩开膀子撒钱，杨瓒忙着还礼。众人只为沾点喜气，压根不在意喜钱多少。哪怕只得一两个铜板，也是喜笑颜开，牢牢攥在手里。心中打定主意，回家后立即用红绳栓起来，给读书的儿孙戴在身上。进士老爷都是星宿下凡，今科探花的喜钱，必定有文气汇聚。给儿孙戴在身上，日后习字读书，必能机灵上几分。一举得中不敢想，能通通七窍，中个童生秀才也是好的。杨瓒大发喜钱，李淳程文等自不会落下。当即唤书童取来荷包，不只散给道喜之人，客栈外的弃儿乞翁也有份。叮叮咚咚的响声落地，福来楼前更显得热闹。客栈掌柜得了四人的喜钱，乐的合不拢嘴。唯恐被别人抢去，急匆匆回到后宅，一股脑的塞进长孙怀里。&ldo;收着，快好好收起来！敢弄没了，让你老子狠狠抽你！&rdo;不待孙儿回答，掌柜又一路小跑着回到前边，步伐矫健，压根不似半百年龄。&ldo;承四位进士老爷之喜，今日小店的酒水皆降至六文！&rdo;六六大顺！掌柜的话一出口，众人轰然大好。&ldo;掌柜的豪爽！&rdo;不好让掌柜的破费，李淳几人商量请席。杨瓒点头，和三人一起凑份子。对四人而言，十几两银子算不得什么，几十两也拿得出。此举不过为加深&ldo;友谊&rdo;，进一步巩固彼此关系。杨瓒得中一甲，恩荣宴前必定授官。王忠二甲出身，在朝考中努力，说不得就能中了庶吉士。李淳程文同在三甲，九成外放。两人家中有财，差的只是朝中关系。两人在京，二者在外。四人如能时常通信，对彼此都是助力。其中关窍，稍微一想就能明白。见杨瓒很是痛快，无半点迟疑，王忠当即笑道：&ldo;杨贤弟爽快，当为我等仿效！&rdo;&ldo;王兄是在笑话小弟？&rdo;杨瓒同样笑道，&ldo;比起三位兄长，小弟还差得远。&rdo;程文李淳互看一眼，心下大定。&ldo;如此，我等今日必要把酒持螯，痛饮一番！&rdo;&ldo;兄长美意，小弟理不应推辞。然……&rdo;&ldo;杨贤弟不胜桮杓，我等自然知晓。只饮几杯薄酒，应不妨事。&rdo;&ldo;程兄误会了。&rdo;杨瓒苦笑道，&ldo;小弟日前接到家书，知族中出了事，此时实不宜饮酒。&rdo;自穿越以来，除李淳程文几人，遇他人请宴，杨瓒皆是婉言谢绝。与李淳三人同坐，也多是举筷吃菜。实在躲不过，便以茶代酒，称得上是滴酒不沾。&ldo;杨贤弟族中出事了？&rdo;李淳三人惊道，&ldo;可要紧？&rdo;&ldo;家父慈爱，不愿小弟忧心，信中并未言及。只小弟察觉有异，问过送信的快脚，方知一二。&rdo;杨瓒没有继续说下去。个中内情，当下不方便详述。稍微透出几分，恩荣宴上不肯饮酒，详究起原因，也可有人为他作证。族人出事，不至退出春闱殿试，也不应饮酒享乐。无论如何，都不能落人口实。而为兄长服斩衰……杨瓒皱了皱眉，暂将忧心压下，只等恩荣宴后再说。掌灯时分，酒足饭饱的客人陆续离开，喧闹声渐消。伙计收拾起残羹，带上两笼厨下新蒸的馒头，散给客栈附近的乞儿。行的是善举，自不会被巡街官兵阻拦。况且，这么做的不只福来楼，凡有进士下榻宴饮的客栈酒楼，均有此举。状元楼更加大方，馒头里还夹了肉。虽只薄薄一片，也足够城内的乞丐高念&ldo;老天保佑善心人，大富大贵，无灾无难。&rdo;翌日，杨瓒早早起身，未用朝食，便等来宣召的皇令。恩荣宴前，一甲三人需再次进宫面圣，授官翰林院，赐朝服冠带。谢恩后，由五城兵马司和顺天府衙役开道，绕过宫门，骑马穿过御前街，即为俗语所说的&ldo;状元游街，打马御前&rdo;。杨瓒比谢丕早到半刻，与顾榜眼算不得熟悉，寒暄两句便不再多说。&ldo;顾兄，杨贤弟。&rdo;未几，今科状元一身御赐朝服冠带，快步行来。官靴踩过石板路，发出一阵轻音。谢丕面上带笑，神采飞扬，更显得丰神俊朗。&ldo;谢兄。&rdo;顾晣臣和谢丕性情相投，早已熟识，且有几分莫逆。杨瓒年纪最幼，彼此行礼后便退后半步，偶尔问到他才会出声。宫门前，引路的不再是小黄门，而是着紫色葵花衫的中年宦官。&ldo;谢状元，顾榜眼，杨探花，请随咱家来。&rdo;三人端正衣冠，以谢丕为首，穿过奉天门，行过金水桥，直入奉天殿。弘治帝高坐龙椅，朝中文武仍列两旁。待三人行礼之后，宁瑾手捧敕书，高声道：&ldo;奉天承运皇帝，敕谕：授第一甲进士谢丕为翰林院修撰，赐银带朝服，宝钞千贯。&rdo;&ldo;授第一甲进士顾晣臣为翰林院编修，赐银带朝服，宝钞千贯。&rdo;&ldo;授第一甲进士杨瓒为翰林院编修，赐银带朝服，宝钞千贯。&rdo;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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