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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esp;&esp;大自在令主所化少女,与师姐一辈子相交莫逆,受她照拂,特意遣了一名金丹化身,将她寿终正寝之后的生灵拘在身边,因师姐没有灵根,的确不能修仙,只能等她化为生灵,再也没有法体时,才炼成魔头,又经过四百余年,这才重新修成人身,极得大自在令主宠爱,为他打理门内诸多事务,见解也并不低于元婴修士许多,而这一切便全因为少女刚入门时,被师父责打,师姐拦在身前,情愿和她一起受罚,那一刻令大自在令主心中微动。这一动,便是情根深种,千年厮守。只是对那师姐来说,却不知是劫是缘了。
&esp;&esp;阮慈和四大令主谈天时,从来直率,当下便道,“或许她再转一世,便能托生去其余大天,无需灵根便可修行呢?也不知她是真的情愿,还是无奈只能让自己情愿了。”
&esp;&esp;大自在令主笑道,“但再转一世,还是自己吗?此生因果全都抛却,识忆全都遗忘,若是给你一个这样的机会,你会留在此世做个杂修,还是毅然撒手,将这一生的故事做个了结呢?”
&esp;&esp;阮慈沉吟良久,竟不能答,又问大自在令主,“令主所纳小妾,是否都为凡人遇合,大能修士之间,是不是反而少了些什么?”
&esp;&esp;大自在令主道,“在琅嬛周天,能够登临上境,无不是有大志向的大人物,彼此间纵是情投意合,那也是气吞山河的豪迈之情,与天斗、与人斗的不屈之意,这固然也令人心潮澎湃,然而有时那回护呵宠、嬉笑怒骂这种种复杂而又细微的情致,的确是凡人中更为常见。”
&esp;&esp;他面上现出一抹缅怀之色,“我自小生在北冥洲,五岁入道,经历过无数常人难以想象的险境,步步谋算,方才走到今日。可若要我和剑使坦白,修行中最险之处,在我来看,并非是天魔反噬,也不是同门谋算,更不是生死搏杀,而是‘我不再为我’,漫漫岁月,只有这些丰富情念,才能令我对抗时光侵蚀,令我知道我仍活着,我仍有情有爱,而非是大道傀儡。”
&esp;&esp;阮慈也没料到,便连十八部天魔令主心中,都有这样丰富而细腻的情感,在她看来,这些上境修士一个个神神叨叨,尤其是魔门修士,更是诡秘异常,谁知道心中都在想些什么,又是什么支持着他们往前行去,明知无望合道,却依旧提升修为。此时听大自在令主说起,心中反而大不自在,别扭道,“令主告诉我这些,令我日后见到敌人,心中都要想着他们是多么的有血有肉,说不定便下不得狠手了。”
&esp;&esp;大自在令主哈哈笑道,“慈不掌兵,你这样想,他们可不会这样想,便是有血有肉,又是如何?每个人来到世上,都有离去的一天,你对苏师侄说得不就很对么?若将时间视为尺度,大多数修士在何时陨落,其实根本就没有影响,甚而在你手上结束,或许还会更好。他的死若对你有价值,便是死得其所,你说是么?”
&esp;&esp;阮慈也不由笑道,“你们魔门,实在是歪理连篇,难怪羽娘虽然多话,但却从不敢和你们多谈,我看她也是怕言语之中,便被种下魔念,不知什么时候就成了你们的同道中人。”
&esp;&esp;大自在令主道,“我们四人倒都未修成《天魔种念大法》,那门功法玄妙异常,只有修过《天魔感应法》才能修炼,便是魔主也没有炼成。”
&esp;&esp;又叹道,“魔主近千年来,变了许多,也不知我等来到阿育王境,是否是他在背后筹谋,又是图谋着阿育王境中那传说中的天魔道统了。”
&esp;&esp;阮慈也知道自己能平安在燕山修炼二十年,定是魔主有意纵容,否则便是上清门催逼再紧,抽出手来给她施加压力亦是不难。还有玄魄门瞿昙楚,此人会现身苦海,被她放出,背后定有因果铺陈。因道,“瞿昙楚这个人也真是讨厌,他想离开琅嬛周天,这不都逃出来了么。我们也未必能寻得到他,为什么还要去找大玉周天的人故意告密。如今阿育王境已开始流传东华剑的消息,哼,若是被我抓到他,我便要给他一个很不错的结果。”
&esp;&esp;她《太上感应法》已是初成,因此众人也正在诸多小星中随意流浪,寻到一处便落脚稍微停留,发出魔头四处搜索瞿昙楚踪迹,方向全凭阮慈心血来潮,随意而定。倒是有一点好,那便是这阿育王境如此广大,魔修又颇善隐匿,他们暂且找不到瞿昙楚,有天命云子遮掩,那大玉剑种要找到他们也不太容易。
&esp;&esp;大自在令主没有答话,法华令主倒是走来笑道,“像他这样的人,琅嬛周天还有很多呢。便是魔门兴起,也与此有关,剑使可想知道其中底里?”
&esp;&esp;阮慈自无不可,大自在令主却是斥道,“法华,我看你便也是瞿昙楚那样的人,难怪解身要疑你,你若再敢试探,我便先了结了你。”
&esp;&esp;一阵魔风飘过,法胜令主与解身令主已是无声无息,出现在三人身边,原本还精诚合作的四大令主,转眼竟有翻脸之势。阮慈心中又是好奇,又不耐烦,喝道,“何必如此?你们不说,我便猜不到么?无非是琅嬛周天和大玉周天大战将临,而且琅嬛周天胜算不大,只能严防死守,不许任何一个修士外逃,除非是修到元婴后期的魔门修士,才有望逃脱。瞿昙楚便是因此,想从阿育王境逃跑,而你们四人现在此地,要跑也能跑,只是彼此提防戒备,互相都有些犹疑,不知谁会是那个叛徒,逃走时,会不会将我一并掳走,是也不是?”
&esp;&esp;想了想,又道,“所谓周天大劫,便是此事吧,也不知为什么总是藏着掖着,有什么好隐瞒的。”
&esp;&esp;四位元婴令主面面相觑,一时竟无人作答,只见气势场中微微一阵波动,秦凤羽和苏景行身形自一波魔头中浮现出来,身旁还携了一个人袋,两人都是面带愕然之色,俄而转为惊讶慌张,大自在令主苦笑道,“哎呀!剑使剑使!瞧你模样,自身应是无妨,可这却害了这两位年轻俊彦啊!”
&esp;&esp;阮慈一时,也是大惊,突地想起黄掌柜带她在虚数中窥视谢燕还和王真人那一幕,“连谢姐姐和恩师都是元婴之后,才得知其中内情,难道真是元婴之下,与闻之后别有阻碍,所以此事才成为周天众人皆知而又避讳如深的秘密?那,盼盼她还有种十六、徐少微他们——他们是如何知道的?凤羽和小苏又、又无意间得知此事,又该会——”
&esp;&esp;霄云周天
&esp;&esp;此事太过凑巧,也是秦凤羽和苏景行来得隐秘,阮慈修炼刚完,神念未复,四大令主又是化身在此,感应难免弱了一丝,苏景行愕然片刻,倒也潇洒,“既然这诸多不巧都凑在一处,可见便是气运因果牵连,冥冥中的安排,既然命中如此,便顺应而为也好。”
&esp;&esp;这两人都是英雄人物,秦凤羽更是满不在乎,道,“我随着小师叔,见识到了寻常修士一辈子也无缘得见的密境,更是结识了其余大天的友人,有得必有失,磨难自然也当超出常人,只是——既然我等已经知道了,是否几位令主便能说得更清楚一些呢?”
&esp;&esp;她搓着双手,竟是有些迫不及待,法胜令主目中流露欣赏之色,但却微微摇头,示意并非如此简单。解身令主道,“知道这些,你们金丹时要遇到的关隘就比常人更险了十二分,但还有些微希望。可若是再讲下去,境界间的障壁将会更厚,甚至永无可能破境。此事和你们道途息息相关,你们应当已有感应,便不用再抱着侥幸之心了。”
&esp;&esp;虽然阮慈并未感应到什么,但令主们自然也不肯拿剑使前程冒险,此事只能暂且搁置。苏景行将人袋往下倾倒,指着口袋中跌出的一个蓝衫修士道,“这是我们在五万里外救下的一位玄修,他当时正被魔头追杀,我们将魔头收走时他已重伤,自称是道祖门下,世宗弟子,请秦道友念在玄门同修份上,救他一命。”
&esp;&esp;世宗在琅嬛周天一向非常低调,但在其余周天或许才是最顶尖那一级宗门,苏景行对他发生好奇,将人带回也很好理解。阮慈望了那人一眼,心中突然一动,此时她神念也逐渐恢复,心中默运《太上感应篇》,道,“此人伤势似乎和瞿昙楚有关,我感应到他身上有金龙气息。”
&esp;&esp;众人都是又惊又喜,虽说阮慈既然修持有《太上感应篇》,气运又绝对胜过瞿昙楚,她随意择选的方向也一定有利于其等追踪瞿昙楚,但终于获得线索,也令人松一口气。法华令主道,“听说感应功法都是如此,手中牵扯因果越多,推算得便越是准确——”
&esp;&esp;这话不假,而且感应功法越是高深,便越能感应到自身吉凶,甚至是此去时敌方可能的应对,还有或许存在的陷阱。如太史宜那般迷惑因果,利用感应来赚阮慈入彀的情况,也不过是欺负阮慈不可能在结丹后立刻就把感应法修到小成而已。虽然阮慈感应也的确不假,往那个方向走去,确实有利于拔剑,但她当时并未能感应到良国坠星是个陷阱。此时却已是大不相同,手握九霄同心佩,将感应激发,多了蓝衫修士这个变量,再推算瞿昙楚去处,便不如从前那般虚无缥缈了,冥冥中似乎能感觉到一处方位,正在快速移动,当下不再耽搁,指明方向,待四大令主本尊回归,便当即抛出飞车,让天录在车内救治那蓝衫修士,其余诸人或是化身魔头,或是将身躯缩小,和魔头混在一处,在虚空中往那方向而去。
&esp;&esp;那蓝衫修士功法十分特异,虽然只是金丹后期修为,但周身萦绕一股诡异气息,令魔门修士十分不喜,体内生机也非常旺盛,便是众人不加以援手,只需提供一处安全的疗伤所在,他也在迅速恢复之中。更何况天录还十分博学,为他调配药材,不消十数日,气息便稳定下来,又过了数月时间,便伤愈清醒,出了飞车向众人道谢,自称是霄云周天来客,道号明潮,乃是风之道祖门下,自恃修为,想要在阿育王境中游历一番,却不料遇到一头金龙,相中他道韵神通,想要将他掠为魔奴。
&esp;&esp;这明潮是风之道祖门下,自然擅长遁行之术,金龙也不愿伤他性命,且其似乎重伤未愈,法力并不圆满,两人一追一逃,明潮付出极大代价,这才击退金龙,又启用一门对法体伤害极大的爆发秘术,这才勉强逃脱,但也被那金龙不知何时种下了一种奇虫,这才令其走投无路,甚至连宇宙中漂流的金丹魔头都无法招架,在要被吞噬之前恰好遇到苏景行二人。
&esp;&esp;说到此处,又向二人诚心道谢,叹道,“我自负已是霄云周天有数的天才弟子,不料二位高修法力如此精深,真不知修到我这级数,又该是如何一种境界了。若非二位,明潮道途止于此也!”
&esp;&esp;阮慈听他说自己是风之道祖弟子,心头便是一动,仔细想想,风之道份属实数,而且并不能算是一条大道,似乎和太初、生、交通等大道都没有关联,但若要说这全是巧合,也有些牵强,因道,“你所中的是牵心虫,此虫会在不知不觉间,于你神念中繁衍,令你失去想法,沦为行尸走肉,只知听虫主之令行事。这金龙是我们周天一个大魔头,强行把我们带到此处来,我们要寻他找回灵钥,才能回到家乡去。明潮道兄如今还不是他的对手,不如早些回霄云周天,请师长为你祛除此虫。”
&esp;&esp;明潮怒道,“在下虽不才,但也没有遇事便回家寻师长的道理。”
&esp;&esp;他生得一张娃娃脸,看着十分讨喜,言谈中也带了三分天真,将胸脯拍得山响,道,“上次是单打独斗,我确实奈何不了他,但有了四位元婴尊长在此,便是不同,在下虽不才,但也可捕捉这宇宙风中的气机,追寻敌人踪迹!定可助几位寻到那金龙魔头,你们得回钥匙,我也顺带着报仇雪恨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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