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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5章（第1页）

&esp;&esp;“别动。”他伸出手，将这一小截有些顽固的头发捏到手指间，然后拂到地上。

&esp;&esp;走出理发店，已经是晚上九点钟，这个时间却还不停地有人进到店里，甚至还有女生是要烫发的。许唐成告诉易辙，通常年前这几天，理发店都会开到很晚，与之相对的，正月里几乎相当于理发师的一个假期。

&esp;&esp;哪怕只是一个不知什么时候流传起来、只为避开个谐音的民俗说法，却也是易辙

&esp;&esp;那天晚上回去，许唐成发现奶奶竟然还没睡。卧室的门留了一条缝，漏出窄窄的一束光。

&esp;&esp;他推门进去，看到一个戴着花镜的侧影，手上一牵一引，来来回回，布满皱与茧的拇指上套着一枚顶针，反着星点的亮。

&esp;&esp;见他进来，奶奶抬头，隔着镜片瞅了他一眼，便立即笑开：“回来了啊。”

&esp;&esp;“嗯。”

&esp;&esp;许唐成蹲下来，看她用彩线将一片圆形的布料缝到一小块已经绣了许多纹样的布上。布的形状有些奇怪，看上去有一定的厚度，他将头转了个方向，歪着脑袋，仔细去辨认那块布上的图案。

&esp;&esp;好像，是某个还没有眼睛的小动物。

&esp;&esp;“在做什么？”他温声问。

&esp;&esp;“虎头鞋。”奶奶悠悠答着，慢慢将手里的东西展开，给他看，“好看吗？”

&esp;&esp;许唐成点点头。

&esp;&esp;见他看得认真，像是喜欢，奶奶便又从一旁的一个塑料袋里，掏出了一只已经上好虎脸的鞋面，递给他。

&esp;&esp;许唐成还是第一次见这种东西。

&esp;&esp;手里的虎头鞋面精致得很，一双大眼睛，还有两只翘起来的耳朵，甚至连那两撮七彩的虎须，都过分可爱。他伸出手，轻轻捋了捋一撮彩线，喃喃重复：“虎头鞋？”

&esp;&esp;奶奶低着头，在将银针穿进布面的同时，念了一段顺口溜：“虎头鞋，穿虎头，走路稳，跑得快，赶走妖魔好威风。”

&esp;&esp;老人的语调缓慢低沉，像是电影里悠远的背景乐，伴随的画面，是一个小孩子摇摇晃晃学步的长镜头。

&esp;&esp;“小孩子穿虎头鞋，驱魔辟邪，平平安安。而且这样的鞋不捂脚、也不打滑，孩子学走路的时候穿着最舒服。”

&esp;&esp;“是吗？”又将手里的虎头鞋面翻来覆去看了许多遍，许唐成才仰着脸笑说，“真好看，这是给哪个小孩儿做的？”

&esp;&esp;奶奶手上的动作没停，又瞄了他一眼，却说了一个让许唐成愣住的答案。

&esp;&esp;“你家孩子。”

&esp;&esp;捏着小小的虎脸，许唐成的下巴抖了一下，难以置信般反问：“我家？”

&esp;&esp;“对啊。”奶奶被他的反应逗笑，额上的皱纹都变得舒展，“你们一人两双鞋，两条棉裤，这是你的，做完你的做唐蹊的。”

&esp;&esp;“这么早就给我家孩子做么？”哑然过后，许唐成举高了手，用鞋面挡住自己的眼睛，笑，“这还没个影呢。”

&esp;&esp;奶奶绣好了一只虎眼睛，剪断了连着的线。她一只手举远了鞋面，眯着眼睛，左右瞧瞧，月是在看绣得怎样。瞧过后，满意了，才说：“不早，怕我以后做不动了。”

&esp;&esp;“怎么会。”

&esp;&esp;“怎么不会，”奶奶将花镜取下，揉了揉眼睛。许唐成注意到，一双被褶皱爬满了的眼角已经泛红，眼底也布满了红血丝。

&esp;&esp;苍老的痕迹，总是无孔不入。

&esp;&esp;“我这眼啊，一年比一年花，人老了，就哪哪都不行了，说不定哪天，就真的瞎了，到时候还怎么做？”

&esp;&esp;奶奶笑呵呵地又拿起了一个黑色的圆片，将针和线都递给许唐成。许唐成无声地接过来，迎着灯光，很快穿好，又递回。

&esp;&esp;“再说了，我指不定能不能看见你的乖娃呢。”

&esp;&esp;许唐成皱皱眉，将尚未收回的手覆到奶奶的膝盖上，轻拍两下，轻声责怪：“别乱说。”

&esp;&esp;“哪是乱说，这种事啊……”奶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，下了第一针，“说不好啊。”

&esp;&esp;许唐成立时正色，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，他朝前伸了伸脑袋，由下至上看着奶奶：“是我妈让您来当说客的吧，她自己催我不够，还拉了您来？”

&esp;&esp;奶奶听了，笑得灿。

&esp;&esp;“我不催你，我的宝贝孙子还能找不到媳妇？长得这么俊，不愁的。”说到这，奶奶“哟”了一声，朝许唐成凑近了脑袋，“剪头发了啊。”

&esp;&esp;“嗯，”许唐成向两边各转了转头，咧开嘴问，“好看吗？”

&esp;&esp;“好看。”奶奶的手上茧子太多了，又因年迈，皮肤干枯，蹭到许唐成的耳廓时，都是并不柔软、艰涩磨人的触感。

&esp;&esp;她摸着许唐成的脑袋端详了好一会儿，说：“剪什么样的都好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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