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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2节（第2页）

&esp;&esp;然而这种莽撞本来就应该被允许，云畔又臊又慌张，拽起了滑落的衣襟，匆忙说：“公爷，是我失礼了。”

&esp;&esp;他抚着额头说不，“我一味想着过礼，忘了问一问你的感受。反正大婚已成，你若是不喜欢，可以过两日再圆房。”

&esp;&esp;这么说来今晚能够敷衍过去了？可她又有些迟疑，枕下还压着那块元帕，姚嬷嬷说必要用上的。不单如此，明日还要呈敬梁王妃过目，这是昏礼中至关紧要的一步，要是少了，将来就得受人诟病，在府中过日子会很艰难，万一府上长辈存心责难，被休回娘家也是大有可能的。

&esp;&esp;怎么办呢，她把手探进枕下，忐忑地把帕子呈到他面前，“这个……明日要给母亲看……”

&esp;&esp;就算室内光线迷蒙，她也能看见他脸上茫然的神情，但也不过一瞬，他将巾帕接过去，随手放在了床边的小几上，只道：“你不必担心，明日我自会向母亲陈情。”

&esp;&esp;可再怎么陈情都是大礼未成，云畔惴惴地坐着，愁肠百结。

&esp;&esp;他大约看出她的彷徨来了，就着昏暗的光线起身下床到了案前，云畔纳罕地望他，那中单轻薄垂坠，勾勒出一道清瘦的背影，只听见油纸沙沙作响，然后便是盏碟相击的动静，很快他便捏着茶盏，托着一个纸包儿过来，递到她面前说：“我让人预备了这个，你随意吃两口吧。”

&esp;&esp;新妇成婚的当晚，一般是不让吃东西的，怕昏礼中途内急出丑，如今既然只剩下两个人，那一切就好商量了。

&esp;&esp;云畔打开纸包看了看，里头齐整码着几块酥蜜裹食，她向来抗拒不了这个，便道：“那我就不客气了吧！”她笑得眉眼弯弯，小心捏起一个放进嘴里，夜半的时候能吃上一口甜食，实在让人心情愉悦。

&esp;&esp;他一直尽心替她捧着油纸，闺房里并没有身份的负累，就是互相做伴的两个人，因美食一拍即合。

&esp;&esp;云畔吃得心满意足，又怕外面侍立的人听见，小声道：“听说班楼的活糖沙馅春茧做得极好，还有镇店的酒，叫‘琼波’，很受上京百姓的追捧，等得了机会，咱们去吃好么？”

&esp;&esp;一个女孩子同你谈美食，谈美酒，和官场上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周旋不一样。那是家常生活中的小琐碎、小情调、小温暖，像春日挂在风口上的铜铃，一旦吹起便振荡出缠绵的回响。

&esp;&esp;她说得诚心诚意，他虽然觉得她还是一团孩子气，但依旧捧场地点头，“你哪日想去了告诉我一声，我先命人订下雅间，不必和市井里那些人杂坐。”

&esp;&esp;云畔道好，复又吃了两个，接过他送来的茶水漱了口。这回躺下就有根底了，肚子里不再空空，精巧的帐幔里也回荡出了甜香。

&esp;&esp;不行周公之礼，但还是得在一张床上躺着，他偏过头去，掩口咳嗽了两声，然后满带歉意地说：“冬日和夜深的时候，喉咙里常常作痒，咳得也多些，恐怕会吵着你。”

&esp;&esp;云畔说不要紧，“公爷想咳嗽的时候不必憋着，我夜里睡得沉，听不见的。”

&esp;&esp;这是他的新婚妻子头一回尝试迁就他，手法生疏了些，好歹是一片心意。

&esp;&esp;他笑着应了，仰在枕上望向帐顶，百子帐上每一个孩子都绣得栩栩如生。身旁的位置呢，从来都是空空的，如今忽然有人睡下，便有些不习惯。

&esp;&esp;她可能是真累了，很快便呼吸匀停，没了动静。上京的深夜有些凉，他扯过薄被替她盖上，见她拆了发，满头青丝铺陈在枕上，担心不小心会压着她，便伸手来捋。

&esp;&esp;微凉的发丝在他指间穿行，轻柔得像一个梦。

&esp;&esp;他叹了口气，自己这桩牵动朝廷内外的婚事终于尘埃落定，往后余生，大概就是这样了吧！

&esp;&esp;男人撑的是皮肉，女人撑……

&esp;&esp;新妇是不能晚起的，云畔这一夜睡得不甚安稳，二更的时候醒了一回，四更的时候又醒了一回。

&esp;&esp;睁开眼瞧，窗外天色还是昏昏的，灯笼燃到后半夜，火光便有些式微了，照得室内越发朦胧。她转头看了看，身旁的人睡得很沉静，一个人性情内敛，连睡梦都不张扬。这就很好，照姨母的话说，能得一个同床共枕不打架的郎子，也是一项造化。

&esp;&esp;外头的好些男人呀，走出去人模人样，进了卧房便不能瞧了。夜里梦话连篇，打鼾、嚼豆子般磨牙，更有甚者拳打脚踢在床上直转圈的，那才是婚姻中的噩梦。

&esp;&esp;云畔屏住呼吸仔细听了好一会儿，他睡得很深，连翻身的动作都鲜少。只是咳嗽难免，却也不过一夜两三回，还是那样小心翼翼地隐忍着，越是这样，就越让人动容。

&esp;&esp;这身子，将来要想办法调理好才行啊……云畔迷迷糊糊想，脑子里那根嗜睡的弦儿又绷起来，一弹之下铮然作响。

&esp;&esp;再睡一会儿吧，再睡一小会儿，天也该亮了。

&esp;&esp;她侧过身去，小心将手垫在脸颊下，似乎才合眼不久，就听见廊子上传来脚步走动的声响，再睁开眼时，天光已经映在窗纸上了。

&esp;&esp;窗上粘着圆圆的，剪成喜鹊登枝纹样的窗花，和卧房内妆点的红绸相映成趣。上京和幽州一样，家中摆设都以素净为主，偶而参杂进这种浓烈的色彩，像黑字白底的卷轴上落了朱砂款，很有灵动的美感。

&esp;&esp;她坐起身，回头瞧了李臣简一眼，他也醒了，深邃的一双眼眸，与她视线正相接。

&esp;&esp;白天见他，又和昨晚的感觉不一样，云畔对他始终带着一点敬畏之心，他这人虽温和，却很让人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距离感。你可以亲近他，但绝不能唐突他。原本她可能会因昨夜短暂的耳鬓厮磨而局促，但不知为什么，见了他这个人，忽然就觉得一切都是仰遵天道，自己也应该大方一些，不必像小孩子一样羞涩和恐惧。

&esp;&esp;他还是那样平和的语调，问昨夜睡得好不好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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