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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esp;&esp;魔怔的人依旧弯着腰身,刻意压低声音,神色满是嘲讽,唇齿间轻轻吐出三个字,吓得兰氏险些疯掉:“像——兰、筑。”
&esp;&esp;兰筑,那个被母亲兰门晓氏抱着投河自尽的,不满一岁的孩子。
&esp;&esp;在兰氏如遭雷劈的呆滞中,容苏明笑声渐高,她抬手拍上兰氏肩头,吓得兰氏猛然一抖。
&esp;&esp;容苏明道:“我们刚成亲没多久,春想就有了身子,这孩子来得这般急,您说,我们得的这个,是不是其实就是兰筑那孩子?她小小年纪便遭横祸,她不甘心呐,她寻回来了,她寻我讨债来了呢!”
&esp;&esp;“啊!!不会的不是的!!!”兰氏抱住头惊悚嘶吼,摇头摇得银簪脱落,发髻散开,失心疯一般无二,又突然紧紧扣住容苏明手腕,犹如即将溺死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,“你是骗我的,你绝对是骗我的!吉荣说我孙女长得像我,孙女像奶奶,她的长相应该像我才对!”
&esp;&esp;容苏明挣开兰氏的手,站直身子长长舒了口气,“原来是吉荣啊。”摇头,似有些惋惜,“这么些年过去,她手段怎么还是这般,”顿住,想了几想才想到个合适的形容词:“这般低等得不堪一击。”
&esp;&esp;“”陷入凌乱的兰氏好似被人兜头泼来一桶数九寒天的碧林江水,让她从头冷到脚,从里寒到外,久久不能回过神来。
&esp;&esp;唇瓣哆嗦,她嗫嚅许久才得以找回自己声音,迟疑、诧异、后怕、恐惧乃至是后知后觉的耻辱,皆都直白写在了兰氏苍白的脸上。
&esp;&esp;种种极端情绪混杂竟意外让兰氏安静了下来,甚至外表看起来与正常人一般无二,“苏明,自你进来到现在,和我争执这么多,其实从头到尾,你就只是为了从我嘴里套出吉荣的名字?”
&esp;&esp;“不尽然,”容苏明向花春想身边退去,直到拉住花春想的手,她才找到一鼓作气后继续进攻的勇气与底气,“也想借此机会彻底与您做个了断。”
&esp;&esp;可能是方才突如其来的打击太过厉害了些,兰氏迟迟不敢相信,眼前这个凌厉且深沉的青年,竟是她家那个一岁半才学会说话的小笨笨,可是另一边她又觉得庆幸,庆幸容苏明没有追着方才的话题问下去,不然可就真是没法子对付过去了。
&esp;&esp;又是片刻时间过去,兰氏再开口时,语气淡然得好似无论容苏明说出什么样的话,她都不会感到意外,都能坦然接受了,“说罢,你想如何了断?我是就算死也不会同意去籍户司的,不然你就杀了我,反正你心思够深,既能骗我这么多年,就能叫我死得神不知鬼不觉。”
&esp;&esp;“是你弃我和阿筝在先的,”容苏明用计从未这般累过,几乎筋疲力竭,被花春想看穿,拉着坐回方椅。
&esp;&esp;容苏明继续道:“不仅如此,你还以正房夫人身份逼萧姨娘随爹爹而去,那时候阿筝还那么小,你真狠心也真洒脱,说走就走,带着我爹置办下来的所有宅子和别院的房产书,连一个容身之处都没留给我们姊妹两个,还有后来”
&esp;&esp;“我那是逼不得已,我身不由己!”兰氏打断容苏明,“都是后巷的老彩珠和冬癞子害的我!让我中了计!不怨我!后来我想回来照顾你们俩我都回不来!”
&esp;&esp;容苏明闭闭眼,不想和兰氏讲理,兰氏根本蛮不讲理,可有的话她还是得说出来:“你是回不来还是根本不想回来你自己心里清楚,好,即便是陈卯他爹将你囚在屋子里不让你出门,可那次阿筝实在想你,我背着她走三里地偷偷跑去找你时,你隔着门缝跟我说了什么?”
&esp;&esp;“我,我,我没说什么,”兰氏矢口否认,又或许,是她根本不记得自己当时说了什么,“我能说什么,你小孩子家家惊天晌午跑去许家,我就算骂你也是担心你的安危。”
&esp;&esp;“你隔着门缝让我们滚,让我们莫喊你阿娘,你说永远都不想看见我和阿筝两个,”容苏明好似没听见兰氏的辩白,低头嗤笑了一声,“处暑天,我背着妹妹走了三里地,想向你讨口水喝,你不给,就连陈卯他爹都觉得小儿不易,想给我们俩端碗水喝,你拦住了陈卯他爹,你那时是怎么说的来着?”
&esp;&esp;那些过往历历在目,容苏明怎么可能会真的忘记,“哦!您说喝水没有,东净有尿,想喝多少有多少呢,阿娘。”
&esp;&esp;“胡说,你胡说八道!”兰氏连拍几下大腿,“虎毒还不食子呢我怎么会说那些天打雷劈的话?!你肯定是记错了,那些话肯定是陈卯他奶奶说的,他奶奶嘴巴恶毒,什么话都说的出口,我就没少被她骂!”
&esp;&esp;容苏明回身靠进椅子里,“所以我也好奇您为何还能平安活到今日,说实话,您住在我容家别院的时候,老天爷每次打雷我都担心我的房子会被雷劈。”
&esp;&esp;“我还没计较你装软扮弱骗我这么些年呢,”兰氏用手指隔空戳容苏明,“你这个小王八羔子,你骗老娘骗得好苦,看老娘撒泼打滚求你你觉着精彩是罢?跟你那短命爹简直一个德行,你们姓容的都没一个好东西,呸!王八羔子!”
&esp;&esp;“千年王八万年龟,我借您吉言,”容苏明缓过方才那股劲,跷起二郎腿开始耍无赖,“去年年末跟您签了一纸契书,说的是只要您不再胡来,我就保您和陈卯、白妹不愁吃穿,我自问如此已是对得起您了,可您是怎么报答我的?您在后头点火烧我后宅啊,兰大娘子。”
&esp;&esp;这声“兰大娘子”叫得分明正经,微微上挑的尾音却实实在在带着讥笑,花春想不知容苏明这家伙原来可以这般这般无赖。
&esp;&esp;容夫人突然有点担心,如意长大了会不会学她阿大的这点臭毛病呢?
&esp;&esp;耍无赖,一个大的就够她受了的,到时候再来一小的,两人联手耍起无赖来那还不把屋顶给掀了?
&esp;&esp;“你笑什么?”容苏明听见耳边极轻笑声,忍不住歪过头来“嘁”了一声,问。
&esp;&esp;这般严肃氛围下,花春想实在不好说自己不慎开了个小差,遮嘴道:“就是没见过这般会耍赖的人,不免觉着有些好笑。”
&esp;&esp;兰氏耳朵有时忒管用些,隔着距离都听清楚了花春想的低语,冷哼道:“花家倒是有家教,给我们容家教出这么个敢议论长辈是非的媳妇儿。”
&esp;&esp;“哎呀,”容苏明弯起眼睛,眼角上挑,像个狐狸,“不说我还忘了,我们家长辈今儿刚跟许孙培生了场气,明早我得跟刘三军说一声,这几日就暂时不去铺子了,我得亲自搭理家里的事,我闺女的满月礼比较重要。”
&esp;&esp;“不能不去铺子!不能不去!”兰氏最关心的就是容苏明的铺子,“吉荣正想朝你铺子下手呢,你怎么能不去铺子呢?方绮梦那个脚底板踩鸡毛恨不得漫天飞的可靠不住啊,苏明你别以为娘是在跟你说笑话,你”
&esp;&esp;话语骤停,兰氏瞧着容苏明满脸欠揍的笑容,又一次发现自己被套了话。
&esp;&esp;“呸!”她作势狠狠在自己嘴巴上拍了一下,心里噼里啪啦碎成一片,骂自己道:“该!叫你这般嘴快!”
&esp;&esp;容苏明抄起手,单侧手肘压在椅子扶手上,似笑非笑劝道:“我吉荣二婶婶惯会花言巧语,让兰大娘子不慎被猪油蒙了心,一时没搞明白孰轻孰重,谁亲谁远,如今兰大娘子既然明白过来了,那必定是知道什么就说什么的,不然丰豫要是亏大了,兰大娘子自己也得不到任何好处不是。”
&esp;&esp;事已至此,兰氏沉沉叹了口气,“诚然如你所愿,我说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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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esp;&esp;说好的争取白天更新呢:)又是掉头发的一天。
&esp;&esp;容苏明:又是心累的一天,可是还得保持微笑: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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