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终结上（第2页）

&esp;&esp;茫然询问只因受了冲击，然而他是明白的，这是蛊虫反噬。

&esp;&esp;场下人都没有灵力，江西泽修为再高也顾不了那么多人，很快在金蚕蛊攻击下受伤的受伤，化骨的化骨，凄惨，哀嚎，高台之下犹如炼狱。

&esp;&esp;数年前，藏佛府君炼出穹鹄之时也是如此。

&esp;&esp;“长清。”在各种凄厉尖叫背景下，清平君语气依旧沉稳。他握住陈相与无处安放的手。“听我说，别怕。”

&esp;&esp;在如此爆乱境地，他还记挂安抚自己。“我不怕。”

&esp;&esp;随着金蛊破体，清平君身上那些格格不入的东西仿佛被带走，此刻眉眼温和，目中含柔。与庙中石像完美重合在了一起，是圣人应有模样。

&esp;&esp;眼前的陈相与和三十年前青涩的陈长清重叠，清平君握着他的手喃喃：“师父在这里，别怕……”他仿佛进入了梦魇，反反复复重复这一句话。

&esp;&esp;陈相与强忍酸楚，紧紧回握住他的手。声音极尽温柔。“我不怕师父，我不怕。有你在，我什么都不怕。”

&esp;&esp;一代圣人，本应无欲无求，却被自己的梦魇所困落得如此狼狈，是多么悲哀。过了半晌，清平君才从那种状态中回过神来，目中有了神采。后知后觉点了点头。

&esp;&esp;“我已控制不住金蛊，但你还可以控制飞卿。”他看着场下，尸横遍野，到处都沾染了血色。江西泽一人之力有限，那蜈蚣先前被飞卿伤过又被压制许久，此刻破体新仇旧恨，发了狂的撕咬，飞卿被压制，蜈蚣劈刀一样牙在日光下闪着寒光，一口咬在飞卿尾部。

&esp;&esp;“吼——”飞卿吃痛，竟发出一声龙吟，震尾将蜈蚣掀起甩出去，那蜈蚣飞出时毒牙撸下了一嘴金鳞。

&esp;&esp;陈相与吐出一口黑血，不在意的用袖子擦了擦嘴角。

&esp;&esp;清平君见他受伤，目光动了动，仿佛叹了口气。

&esp;&esp;“让飞卿把金蛊吞了吧。”

&esp;&esp;飞卿受了伤，疼痛和血腥激起它的凶性，双目赤红，扭头追咬过去，猩红的信子探出就像一根柔韧的鞭子直接抽在蜈蚣脑袋上。

&esp;&esp;夔牛鼓被扫成碎片，又在毒液毒血的腐蚀下化成焦粉，金蛊之毒早在二十年前飞卿自爆时众家便有了解。道听途说的恐惧中也有几分真实。凡被溅到者顷刻化为腥臭脓液，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。

&esp;&esp;江西泽勉强撑着结界，为了护住尽可能多的人他不得不将结界撑到了半个场地，大范围免不了被两条杀红了眼的金蛊一而再再而三的碰撞，如此消耗极大，勉强保护也只是坐以待毙，待到灵力耗尽，所有人都要死。

&esp;&esp;陈相与看着场下又看向清平君，坚定拒绝。“不要。”

&esp;&esp;金蛊跟清平君魂魄相融，虽是强行融合但已是不可分离，吞掉金蛊就意味着吞掉魂魄，那清平君就……

&esp;&esp;“总有别的办法的。你之前不是把飞卿跟我短暂分离了吗，你现在也可以将你自己跟你的金蛊分离。”

&esp;&esp;清平君摇头。“没用的，我根本没有把你同飞卿分离，它认得我，是我让它主动脱离你的身体，在我这里帮我压制金蛊罢了。”陈相与同飞卿的融合互不排斥，两人共用一魂，谁都可以是主人，飞卿暂时离开本体是可以的。

&esp;&esp;若不是飞卿帮忙压制金蛊，早在他消耗大量灵力布置缥缈幻境时，金蛊已经反抗破体了。

&esp;&esp;“这是唯一的办法。”他看着下方惊恐奔走的人群，看着腥臭的脓液。“长清，我不后悔做这一切，不是为了你，是为了这世间。他们平静太久了，久到人心都脏了，藏污纳垢丑陋不堪。师父当年想开创的太平盛世不是这样。我灭不了这世间，只是在这天道规则上冲撞了一番罢了。”他叹息一声，眸中印着远处天边湛蓝，那颜色极纯极净，十分漂亮。

&esp;&esp;陈相与不懂他话中意也不想懂，拔出莫邪执在手中，他已经许多年不曾如此慷慨执剑，漆黑的灵力缭绕在洁白的莫邪之上，衬得莫邪更加亮眼。

&esp;&esp;“我会阻止金蛊，你也不会有事。”

&esp;&esp;清平君回过头，看他再不避讳自己的灵力，仰起脸噙着一抹欣慰的笑。“我的长清长大了，师父很高兴。”

&esp;&esp;“听师父的话，最后一次，让飞卿吞了金蛊。”

&esp;&esp;远处金蛊被飞卿咬断一节尾骨，清平君垂头吐出一口血。

&esp;&esp;他的侧脸依旧那么温和，常年不见天日的脸白的病态，这就衬的长睫更加黑而浓密，不知什么时候睫毛上沾了点血色，微微抿着唇，有些对外界漠不关心。温和中融了着淡淡凉薄，更让人着迷。

&esp;&esp;陈相与从侧面看他，他的肩膀竟然那么薄弱。记忆里的清平君总是一身白衣风华，他从未仔细打量过他，好像他比自己还要矮一点，不知是不是重伤的原因，身形不似记忆中那么强壮，甚至称得上单薄，他的心好像被一根针刺了一下，酸跟疼同时涌出来。

&esp;&esp;圣人一直被高高奉在天边，世人习惯将他描述的美好而强大。其实，他也只是一个单薄的普通人。

&esp;&esp;“师父。”陈相与扶住他微微颤抖的肩膀，泪水模糊了视线。

&esp;&esp;清平君抬起手，指腹抹过他眼角，泪就滚出来了。“别怕长清，我在这里。”他为陈相与擦了眼泪。

&esp;&esp;“你不用觉得吞噬金蛊害我。这一切，早在我收你为徒那刻就已经注定了。不仅是你，我也是，这是平阳府传人的宿命。我躲不过，你也躲不过。”

&esp;&esp;他脸上带着淡淡笑，就像是一个经年累月的面具，已经摘不下来了。“其实，藏佛府君就是平阳府君。”

&esp;&esp;“什么？”陈相与愕然。“藏佛府君是师尊？那岂不是……”岂不是开创修炼一途，被世人尊称创世之功的平阳府君，也是穷凶极恶差点灭了整个世间的魔头。斩杀穹鹄救世的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师父。

&esp;&esp;“为什么？”这是陈相与脑中猛烈冲击唯一能说出来的就只有这三个字。

&esp;&esp;“因为师父后悔了。”清平君轻笑，有些悲凉。“就跟我一样。我们曾救过世人，救过苍生，可当心爱之人被自己一心拯救的世间毁灭时，心中留下的只有悔和恨。”清平君看着陈相与失神的脸。

&esp;&esp;“那种心情，我希望你永远不会体会。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救他们，可若有一天，你珍视之人死在这群人手里，你不恨吗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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