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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3节（第2页）

&esp;&esp;桃良往林子里一瞥，再回头时，他已经走了二丈远，她只好遥望他的背影，唇上低低呢喃着，“阿则哥，你想家吗？”反正她是想的，只是想不起家的模样来了。

&esp;&esp;再望那边草亭里，满是人世的遗孤，组成是一个蜂蝶阵，莺燕巢。陆瞻被一众娇女簇拥着，只觉倒在了个温柔乡，相思窑。他自歪在榻上，前有阿阮儿重拾短笛，没人可说的话语吹成风落花，又有朝暮琵琶伴奏，弹搊出江南的水音。

&esp;&esp;一曲罢了，芷秋在侧递上一樽荷花酒，“怎么样？你还没听过我们阮儿姐吹笛吧，眼下可涨见识了？”

&esp;&esp;陆瞻一个胳膊搭在支起的膝上，大加赞赏，“阮儿姑娘的笛吹得比宫中的乐师更妙。”

&esp;&esp;“妹夫这是谬赞，”阮儿将短笛交给身后的丫鬟，回眸过来谦词，“宫里的乐师哪是我们能比的？我们真同那些技艺精湛的大师傅比起来，连笛都不配摸了。”

&esp;&esp;“哪里话，宫中的乐师伎艺虽好，可演奏音乐，还得有些灵气，自然是你们这些见多识广之人更有灵气。”

&esp;&esp;那露霜凑在案上托腮，“姐夫，你这是夸我们还是损我们呐？怎么听着不像好话呢？”

&esp;&esp;“可不是？”朝暮在秋千架上摆着，轻裙飞扬，“什么叫‘见多识广’啊？姐夫说来听听嘛。”

&esp;&esp;陆瞻向芷秋递去一眼，芷秋却不理会，眼瞧他被些个难缠女子左右刁难不施援手。倒是袁四娘出来解围，“几个死丫头！有你们这样刻意为难人的？局子上也这样？”

&esp;&esp;露霜鼓着腮顶嘴，桃李颜色，“哎呀妈，姐夫都不生气，您老人家气什么，大节下的还骂我们。”

&esp;&esp;却听朝暮在秋千架上磕了几声，芷秋朝她远嗔一眼，“鬼丫头，还打秋千哩，瞧都咳嗽起来了，还不是叫风给吹的？快下来消停些。”

&esp;&esp;那朝暮只顾不听，叫丫头在后头推，荡得高高的，像一只振翅的黄莺，“姐，没什么，不是风吹的，大约是前几日伤风了，这两日总咳。”

&esp;&esp;“既是伤风了，就该老实些啊，”云禾不比芷秋温柔，拿一个白眼飞她，“就跟关了八辈子的鸟，疯了似的。快下来，一会子厅上要摆饭了。”

&esp;&esp;那朝暮果然像着了风，下来便竟拼命咳嗽起来，众人忙递帕子给她，袁四娘拧着眉将其教训了一顿，“早就说请大夫来瞧，你个死丫头总是说不听！明日回去，还该请个大夫来号脉，开了方子好吃药，老老实实在屋里养两日才好。”

&esp;&esp;朝暮将头点点，吃了几口茶，适才压下不适。正值千羽阁那边摆好了席，众人相邀着挪至那边，赶上天色暗下来，爬上一轮圆月，照着绮落筵，红烛高烧，灯花绕结。

&esp;&esp;残荷映月，对岸水亭里有戏子婉唱，这案皆是陌路家人，也不分男女，挤坐几席，又是连诗，又是联句，又是飞花行令，又是拇战喧嚣。

&esp;&esp;不想朝暮是个极善拇战的，竟令张达源连连辙北，吃了几大海，生死不服输，踩在杌凳上，挽了袖口又同朝暮对战起来，口里直高嚷着什么“三星高照”“三元及醉卧花树（十）[]

&esp;&esp;风入帷帐，月照纱窗，尘埃笃笃末末落在妆台，镜中自有一张青春好容颜，描来梨花淡妆。

&esp;&esp;大早起，雏鸾便忙着叫小凤为其梳洗穿戴，好赶去浅园与妈妈相聚。钗环铃铛摇得清脆悦耳，将韩舸由梦中闹醒。他挂起帐，见其娥眉弯成风月桥，笑声娇似百灵鸟，他便也跟着笑了。

&esp;&esp;雏鸾听见，忙由妆台踅到床前，“二哥哥，是不是我吵醒你了？我不是有意的，你再睡会子嘛，太阳还没起来呢。”

&esp;&esp;窗外正值拂晓，韩舸索性掀开被子叫她上床来，“不睡了，横竖也就半个时辰的事了。你脱了鞋子上来，我们说说话。”

&esp;&esp;“可我要到姐姐家去了，我妈同姊妹们昨夜住在那边，吃过午饭就要回去的，我要赶着去同妈和姊妹说话。”

&esp;&esp;韩舸索性躬下腰去脱她的绣鞋，将她的腿抬到床上，“你与姊妹妈妈们往后还有许多时候能见，先陪我说话要紧。”

&esp;&esp;“二哥哥，你这话不讲道理，”雏鸾掰着指头同他点算起来，“一则麽，我嫁了你，不好往堂子里去，时常一两个月见不到妈；二则麽，咱们俩天天都见，有什么要紧话非要现在说？三则，”

&esp;&esp;她瘪下脸来，像一位女先生，“昨天散席时我分明讲了叫你到大娘屋里去，你怎的非不去？你今晚必须得去，不然老太太又该说我了！”

&esp;&esp;若放往常，韩舸也就应下了，可今时不同往日，他将头摇一摇，新燃的高烛照亮他半悲半笑的眼，“不去，我今晚还偏睡这里。”

&esp;&esp;雏鸾额心愁成了轻柔山川，狠剜他一眼，“你想害死我？非要叫老太太训我你才高兴？况且大娘还怀着宝宝呢，你该去陪陪她啊。”

&esp;&esp;他轻笑，随意地戏说着真话，“老太太要是训你，你就为我受着了吧，以后她老人家也就不训你了。至于大娘，我白天回来了先去瞧瞧她，再到浅园去接你。”

&esp;&esp;“二哥哥，”雏鸾倒在他怀里，好个委屈模样，“你不疼我了，竟然舍得叫我挨训。”

&esp;&esp;韩舸轻轻一笑，一颗心却酸得发胀，下巴抵在她乌溜溜髻顶，“我最疼你了。雏鸾，我要是哪天走了，你往后也不要忘了我是最爱你的，恨不得跟你生同衾死同穴，活着也想天天同你在一处。”

&esp;&esp;“你要走去哪里呀？”雏鸾懵懵懂懂地探起头。

&esp;&esp;外头大概有丫鬟们进来，开了门户，卷来秋风，也刮来一抹凄凉意。韩舸注目满是不舍的水星，看她半晌，方下了床，“去衙门，我该走了，你且去吧，我晌午回来了去接你，在姐姐家里好好玩耍，不要调皮。”

&esp;&esp;谁知雏鸾翻下床来，凑到他眼皮子底下刮脸臊他，“羞羞羞，去个衙门还哭鼻子！”

&esp;&esp;韩舸望着波澜渐平的水盆里自己的倒影，僝僽无奈地绽出一缕笑意，“没哭鼻子，是打哈欠带的泪花。”

&esp;&esp;“哼，我才不信你！”

&esp;&esp;他搁下刚拧好的面巾，不想一转身，雏鸾已走到了帘下，他追上去想抱抱她，雏鸾却生怕他耽误了自个儿同袁四娘相聚，灵敏得像只抓不住的彩雀，扑扑腾腾架云而去。

&esp;&esp;这厢正在穿戴，又见谢昭柔扶着门框慢腾腾地进来，韩舸忙去搀她，“大清早的你怎么来了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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