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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意涵的声音让她的心绪平稳了下来。但不知道为什么，米尘的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。第二天，她很早就来到了星耀。现在星耀里的工作人员，甚至于一些艺人，见到米尘的态度也和从前大不相同了。甚至还有一个新人特意为米尘买了咖啡，闲聊的时候提出了邀请米尘能为自己化妆的希望。米尘无法按照自己的意愿答应对方，但也对对方适合的化妆风格提出了自己的意见。米尘最后端着咖啡上到了顶楼的天台。不知道为什么，她很怀念顶楼的天空，看似触手可及，却十分遥远。她站上了第一节台阶，看着一直延伸到远处的城市建筑，闭上眼睛，她深深吸了一口气。今天的风很大，发丝凌乱，衣摆也被吹得猎猎作响。当她打算退后一步离开的时候，左脚踩空，向后栽倒下去。失重的瞬间，惶恐冻结了她的心脏。就在她闭上睁大了眼睛看着灰蒙蒙的天空时，有人一把将她按了回去。坚定的、果断的，一切动摇都毫无意义。哪怕她站直了身体，肩膀仍旧感受到对方手指的力度。米尘转过身来，看见了厉墨钧。那一刻，某种情绪涌上她的心头，哪怕她拼了命地镇压，仍旧疯狂地奔涌。然而她却只能傻傻地站在那里。&ldo;今天风很大，你不该上来。&rdo;还是那样言简意赅，言辞之间没有任何情感的波动。&ldo;那么你为什么上来了呢？&rdo;她有多久没有亲眼见到他？又有多久没有这样与他说过话了？&ldo;我只是打算抽根烟。&rdo;厉墨钧的脸上是一贯无欲而漠然的表情，可他的眼睛却有着最动人的轮廓。&ldo;谢谢你让连先生给我送来的鞋子。&rdo;&ldo;没什么，是安塞尔为你设计的。&rdo;&ldo;但却是你提醒他为我设计的。&rdo;&ldo;为什么上天台来？&rdo;厉墨钧直截了当地问出口，这果真是他的风格。米尘无奈地扯起唇角，耳边是呼呼风声，她也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对方能不能听清，甚至于她不明白自己说出来的意义是什么。她想要寻找安慰？想要求得认同？还是单纯地想要与他讲话？&ldo;我写了一本关于彩妆技巧的书，与时尚杂志《潮想》合作的。但是《潮想》把我的稿子改成了一本广告书，将所有的彩妆赞助商都赞美了一遍。我向经纪人表达了自己的反对意见，但貌似并没有被她放在心上。也许，我应该以更加明确、强烈的方式对她说&lso;不&rso;。&rdo;厉墨钧转过身来，靠着天台看向米尘，这明明是仰视的角度，米尘却有一种自己即将从云端落入对方眼中的错觉。&ldo;虽然我曾经希望你学会说&lso;不&rso;，但很多时候，说服对方是比&lso;说不&rso;更加完满的解决问题的方式。《潮想》应该是主动要求与你合作出书的，这就说明&lso;米尘&rso;这个名字对于公众是具有一定影响力的，你说的话，有很多人会相信。这就是你的力量和本钱，不要浪费了这个资本。&rdo;厉墨钧抬手取走了米尘的咖啡，&ldo;你不需要咖啡让你清醒。你会想要说&lso;不&rso;，说明你本身已经很清醒。&rdo;当米尘回过神来的时候，厉墨钧已经走远了。她在天台上仍旧独自站立了一个小时，只是等到她离开的时候，心中有一种笃定的力量。然后她无奈地笑了。就算她已经不再站在他的身边，他始终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她。而她一点都不想失去他对她的&ldo;影响力&rdo;。她真的对他成了瘾。这些日子一个人安静待着的时候，她会不自觉地想起他。他在做些什么？和什么人拍戏？他的化妆师是怎样的？他会不会偶尔也想起她？再见到他，他没有一点变化。甚至于他对她的影响力也丝毫没有减弱。这很可怕。她也许想起他的时间变少了，但想起他的时候却觉得更加用力。她打了个电话，将余洋请到了咖啡馆里。余洋从进入咖啡馆到坐下，一直都在打着电话，米尘并没有催她，而是等着她将电话打完。&ldo;米尘，为什么会约我到这里？如果有关工作上的事情，你可以在公司里直接对我说。&rdo;米尘摇了摇头，&ldo;这是关于你和我之间的事情，我不想有不相干的人听见或者他们来为我指点江山。&rdo;余洋微微愣了愣，她听懂了米尘的意思。米尘正委婉地告诉她，接下来她要说的话可能会挑战余洋的自尊心。&ldo;好吧，你说。&rdo;余洋将手机调至静音。&ldo;我不同意在我的书里放那些彩妆广告，我需要它是一本纯粹的介绍彩妆技巧的书。如果《潮想》杂志一定要在我的书里介绍那些彩妆品牌，那么我不会参加任何宣传活动，也会在我的微博里声明所有关于彩妆品牌的介绍，不是出自我的意愿。&rdo;&ldo;米尘，你为什么要这样！&rdo;余洋摊开手，一副难以理解的样子看着米尘。&ldo;原因很简单，余洋，不要只看着眼前的利益！不要将公众对我的信任一次性挥霍殆尽！这些彩妆品牌好用不好用，很快就会在网上流传，大家都会对它们做出评价。到那时候，被评价的不只是它们，还有我。我珍惜自己作为一个专业化妆师的信誉。我不轻易给任何彩妆品牌做广告，如果我称赞某个品牌，一定是因为这个品牌值得我推荐。这样，我说的我做的，才会被人奉为宝典而不是一个收钱做广告的。&rdo;余洋吸一口气，&ldo;从原则上来说，你的顾虑没有错。但是许多彩妆师都是这么做的，没有哪个真的被骂到狗血淋头的，仍旧有许多人相信他们的推荐！&rdo;&ldo;那么就从商业角度考虑。如果只要有品牌肯出钱，我就愿意为他们说好话，那么我很快就会沦为廉价广告版。余洋，物以稀为贵的道理你懂的吧？所以我为什么要自贬身价？我越不肯为他们说话，他们就越会对我趋之如骛。就好像那些高档餐厅，他们拼命追逐米其林给的星级评价，因为那是他们的荣耀。我希望我的推荐和评价，不只是给这些彩妆品牌锦上添花，而是成为他们觉得自豪荣耀的事情。只要公众是相信我的，就算我婉拒了给这些彩妆品牌做广告，你觉得他们是与我为敌，还是追逐我呢？&rdo;余洋顿住了，她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米尘，良久，才说出一句话：&ldo;做你的经纪人，是一件很考验能力的事情。你真的确定非这样不可了吗？&rdo;米尘点头，&ldo;而且我相信以你的能力，能把这件事情做成正面宣传，对吧？&rdo;余洋笑了，&ldo;你真的成长了许多。更加自信，想的也更多了。&rdo;听见余洋这么说，米尘顿然有一种海阔天空的感觉。当天晚上，米尘与白意涵一起吃着晚饭的时候，白意涵亲手做了一份安格斯牛排给米尘。&ldo;这是给你的奖励。&rdo;&ldo;奖励什么？&rdo;米尘好奇地问。&ldo;奖励你果断地、十分坚定立场地说服了余洋。&rdo;白意涵亲手为米尘倒了一杯红酒，并且很认真地看着她，&ldo;米尘，我真的没有想到你能让余洋改变想法。她有意将你婉拒彩妆品牌赞助的事情泄露给了媒体。很多人都在称赞你是一个有原则的化妆师，也有许多人支持你的想法。公众的态度让《潮想》也不得不答应采用你的原稿。&rdo;&ldo;那么那些彩妆品牌呢？他们是不是气昏了？&rdo;&ldo;他们当然生气。但是川上彩妆在国内的销量增加了，因为它是目前为你被你亲自使用并且评价过的彩妆品牌。这成为一个导向，他们只会更加想要你为他们说话。你成功守住了自己的底线。这也让我担心了起来。&rdo;白意涵撑着下巴看着米尘。&ldo;怎么了？&rdo;米尘不解地问。&ldo;因为我会觉得自己把握不住你了，你坚定、执着、有自己的想法，不再需要我的保护了。&rdo;米尘笑了，&ldo;白大哥，坚定、执着、有自己的想法，算不算是我的优点呢？&rdo;&ldo;当然是。&rdo;&ldo;既然是我的优点，那就一定也是白大哥你欣赏的吧。我正在把你欣赏的部分发扬光大，你应该更加欣赏我才是啊！&rdo;白意涵低着头哈哈笑出声来，&ldo;我的小米粒啊，你真的越来越会说话了！&rdo;&ldo;啊？&rdo;米尘还是第一次被人夸会说话。白意涵莞尔一笑，&ldo;你用了&lso;欣赏&rso;，而非&lso;喜欢&rso;。你担心我在对你的感情里得不到回应，所以你小心为妙地拉开距离。&rdo;米尘咽下口水。&ldo;不过我不生气。你的中文造诣是什么水平我很清楚。为了我而咬文嚼字，说明我对你很重要。&rdo;米尘望着白意涵，他的眼睛是坦荡的。她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在这个男人的眼中好像成为一个虔诚的梦想。所有梦想都是&lso;可能&rso;。她必须小心翼翼，哪怕这个梦想最后只是梦想，她也要尽力让它不要碎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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