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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8节（第3页）

&esp;&esp;建平五十三年十月初七，漫山黄菊已残，茱萸亦落。

&esp;&esp;时已近冬，却不知为何缓和的紧，早早备下的夹袄直到今日，还未有得见天日的时候。

&esp;&esp;德邻书院中种满了高大的银杏，西风落叶颇有雅趣，小宋先生特特嘱咐了洒扫的仆役，不要动那一地黄叶，任它随秋风来去。

&esp;&esp;来年八月便要秋闱，满打满算已不足三百日，不论是否下场，整间书院的学生都陷入了浓厚的学习氛围当中。苦读后难免目涩眼乏，望望那厚厚得一地银杏叶，倒也能舒缓一二。

&esp;&esp;此时刘拂正端着茶盏，十分悠闲地坐在交椅中，边品香茗边看秋景。

&esp;&esp;而在她身后，是整整齐齐的十数张桌子。青衫葛巾的书生们正襟危坐，奋笔疾书。

&esp;&esp;今日教导他们经义的先生有事告假，为了学生们不要太过紧张，特定了个颇轻松的题目，让人试着破题答卷。

&esp;&esp;答完的，便可自行活动，不受课堂拘束。

&esp;&esp;平日里人缘极好的刘拂，每到此时都会成为众人眼刀所向之人。

&esp;&esp;她轻吹开浮茶，美滋滋的抿了一口。吞咽茶水的声音，在静可闻针落的屋中格外清晰。

&esp;&esp;简直欺人太甚！

&esp;&esp;便是与刘拂亲厚如徐思年，也叹了口气，他心间的钦羡与无奈，全随着这口浊气吐了出来。

&esp;&esp;听到徐思年的叹息声，刘拂放下茶盏，笑着回头：“众位兄长缘何如此看我？”

&esp;&esp;是可忍孰不可忍！若是在几个月前，定会有脾气火爆的书生在忍无可忍之下，起身与刘拂辩驳对峙。

&esp;&esp;可惜的是，经过这近九个月的相处，再没哪个不长眼的会去驳斥刘拂。

&esp;&esp;能入德邻书院的学生，十有八九都是天资极佳，自幼获得赞誉无数。但君子贵有自知之明，一次次碰得灰头土脸后还不知“天外有天，人外有人”的道理，就白长了一副聪明脑袋。

&esp;&esp;在走出书院，见到更宽广的世面前，那笑容可掬的少年郎，就是他们如今能见到的最高的“天”。

&esp;&esp;是以回应刘拂的，只有奋笔直书时，笔尖划过纸面的“唰唰”声。

&esp;&esp;墨香终于盖过了茶香。

&esp;&esp;刘拂挑眉一笑，将视线转向她身后的蒋存：“二哥，子曰‘君子不器’，《说文》言‘器乃皿也’，可非十八般武艺所用之利器，你这答卷若交上去，只怕要一竿子将先生送至十万八千里处。”

&esp;&esp;蒋存尴尬一笑，将才开了个头的论述收起，重取了张白宣出来铺好。

&esp;&esp;新斟了盏茶放到蒋存手边，刘拂低声笑道：“二哥是经天纬地一男儿，行兵布阵信手拈来，提笔时自当一蹴而就，又何须慎之又慎呢？”

&esp;&esp;相处这近一年的时间，刘拂已将三人底细摸了个通透。要说方奇然周行是正儿八经回乡科举，那武威大将军把已上过战场的长子踢回老家参加乡试，就不知是所图为何了。

&esp;&esp;越是临近乡试，勇武无惧的少将军就越是紧张。

&esp;&esp;毕竟是个未及冠的少年，面对着自己最不拿手的事，再多的勇气都会被忐忑蚕食。

&esp;&esp;其实蒋存记颂能力极佳，若非犹疑，倒也能做出一副言辞犀利、直刺中心的好文章。想起前世所看少将军所著兵书，刘拂摸了摸下巴。

&esp;&esp;方奇然咳了声，替兄弟打圆场：“云浮，你再打岔，只怕阿存再难写出一个字。”

&esp;&esp;坐在不远处的周行也笑道：“人人只三张白纸，你再不饶了他，只怕将自己手上的两张贡献出来，也不够阿存重写的。”

&esp;&esp;蒋存回瞪周行：“好赖兄弟一场，不如你将你的也全给我。”

&esp;&esp;“不识好人心。”

&esp;&esp;这二人，从初来金陵起就日日不对付，直到今日仍是斗嘴不休，没个尽头。

&esp;&esp;刘拂起身踱至周行身边，觑了一眼他所书论述，摇头道：“你明知先生想看到的是什么，又偏要逆着他的意思来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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