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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一路且行且求，一直唠叨到了何若龙所住的客房门前。这层楼内的茶房都赶过来把房门打开了，他还在垂死挣扎一般的啰嗦。而小鹿本是不理睬，及至如今要进屋子了，才回头对他说了一句：&ldo;你留在门外，替我看着点儿人。我和他说几句话就完，害不了你。&rdo;李国明登时哑了火，眼看着小鹿和何若龙走进客房里去了。客房是高级客房，里外两间，里间是卧室，摆着铺了弹簧垫子的大床；外间算是小会客厅，沙发茶几也是一应俱全。小鹿知道何若龙没有单枪匹马出远门的道理，但是眼下他的确是孤身一人。房门一关，屋子里就剩了他们两个。何若龙低头望着面前的小鹿，礼貌规矩忽然全忘了，他单是看，看到最后，几乎想要落泪：&ldo;我对不起你。&rdo;小鹿微微的低了头，显出很长的眉毛和笔直的鼻梁，脸蛋皮肤细腻光滑，灯光之下，他成了个瓷人。何若龙试试探探的抬起双手，想要去握他的肩膀：&ldo;你现在……还好吗？&rdo;小鹿依然垂着头不看人，同时用轻而缓的声音答道：&ldo;我不好。&rdo;何若龙知道他过得不会好，然而亲耳听他说了，心里还是狠狠的一难受，同时面红耳赤，羞愧已极：&ldo;你……你如今是在程家？&rdo;小鹿抬眼正视了他：&ldo;我自己住，他们要是想我了，就随时过去。&rdo;何若龙一愣：&ldo;他们？他们是谁？&rdo;小鹿笑了一下：&ldo;有时候是老子，有时候是儿子，不一定，谁来我都得招待。&rdo;何若龙听到这里，像骤然受了重伤一般，脸上的血色忽然褪干净了，没了那一层血色做保护色，他简直瘦成了一副高大苍白的骨头架子。猛的抬手抽了自己一个嘴巴，他哆嗦着又开了口：&ldo;我对不起你，我不是人。&rdo;小鹿扭开了脸，也颤抖着呼出了一口气：&ldo;我知道你当时只是不想死，我不恨你。现在你活着，我也活着，挺好。&rdo;然后紧紧的闭了嘴唇，他盯着屋角一点沉默许久，直到何若龙气息乱得像是要哭了，他才低声又开了口，这一回话说得艰难，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在往外挤：&ldo;你还在东河子？&rdo;何若龙用力的一点头‐‐他实在是说不出话了，眼睛看着小鹿，他心里把先前两人的好时光全想起来了，那点好回忆让他鼻酸眼热，但是，他又想，自己还有什么脸面对着小鹿哭呢？小鹿都不哭，他这狼心狗肺的哭？小鹿又问：&ldo;什么时候能升官？&rdo;何若龙惨笑了一下：&ldo;那是不敢指望了，现在东河子的形式和原来很不一样，程主席往我那队伍里派了不少人，卖命出力的苦差事归我，邀功请赏归那帮钦差，我这团长的位置，是越坐越晃。&rdo;说到这里，他垂下了头，很虚弱的说话：&ldo;我贪生怕死，把你害成了这样儿，我活该。&rdo;小鹿继续问道：&ldo;情形既然是不好，你怎么又来了天津？见他吗？那你得等，他刚去北平了。&rdo;何若龙犹豫了一下，随即答道：&ldo;不是，我……我就是过来玩玩。&rdo;然后他抬眼望着小鹿，望了片刻，忽然开口说道：&ldo;你忍一忍，也许我‐‐不，我肯定能把你救出去！你多保重，给我一点儿时间！&rdo;这话来得没头没脑，而且语气很急很重，显然是没有经过深思熟虑。小鹿讶异的看了他一眼，随即摇了摇头：&ldo;你不必管我。毕竟你我相好一场，我只愿你……&rdo;话没说完，小鹿一咬牙，沉重睫毛随之垂下去，他低了头，绕过何若龙就要往外走。何若龙见状，茫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阻拦，下意识的横跨一步拦住小鹿，他张开双臂，一把将小鹿搂进了怀里。他搂得很紧，紧得双臂都要痉挛。而小鹿先是笔直不动，过了片刻之后，何若龙屏住呼吸，就感觉他抬起双手，轻轻的摸了摸自己的胳膊。下一秒，他猝不及防的被小鹿硬推了开，踉跄一步站稳之时，小鹿已经推开房门走了出去。李国明一见小鹿的面，一颗心登时落回了腔子里。小鹿向外走得很快，让他须得小跑着紧追慢赶。出了饭店大门上汽车，当着汽车夫和保镖的面，他是一言不发，直等回家上楼，楼上也没有闲杂人等了，他尾随着小鹿往浴室里一钻，这才撅着嘴开了口：&ldo;您和那位何团长都在屋里干什么了？&rdo;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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