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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8节（第2页）

&esp;&esp;“小坐凭栏，听更深漏残，心成灰烬；怎堪念，幽人独往来，寂寞广寒；杞梦如烟，谁忆似水华年，人渺然。山月绝笔……”

&esp;&esp;楚天声音低沉，徐徐念出峨山月遗书的内容。

&esp;&esp;珞珈听了久久无语，将剩下的小半瓶酒慢慢洒在了峨山月的坟前，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香气。

&esp;&esp;她的明眸里悄然蒙上了一层朦胧雾气，唇角几不可察觉地在微微牵动，似乎正克制自己不要啜泣出声。

&esp;&esp;“想哭就哭吧，我想，她不会介意的。”

&esp;&esp;“傻瓜。”珞珈扬起脸，望向暮色低垂的苍穹，却不知是在说峨山月抑或楚天。

&esp;&esp;“头顶三尺有神明。”楚天说道：“小时候爷爷经常教我这句话，但我现在却越来越怀疑是否真的如此？”

&esp;&esp;“让我来告诉你，猪头。”珞珈渐渐冷静下来，回答道：“世间本无所谓善恶好坏，所有区分的标准都是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生编硬造出来。只不过因为手段高明，而且可以把些乱七八糟的鬼话说得头头是道，所以骗了不少人。什么替天行道，大逆不道，其实此一时，彼一时，只不过为一些胡说八道的人找到理由而已……”

&esp;&esp;说到这里她的唇角轻轻上翘，露出一抹讥诮。

&esp;&esp;“道无善恶，譬如这瓶里的酒，仅仅是个存在而已。所以别指望老天爷会良心发现，除暴安良惩恶扬善，它永远只遵循自己的规律，如日出日落自然无为。”

&esp;&esp;“道无善恶，自然无为——”楚天盯着珞珈手里的空酒瓶细细咀嚼这句话，许多长久以来慢慢形成的观念与思维就此被颠覆打碎。

&esp;&esp;“对啊，就是这样。”珞珈轻摇空酒瓶，接着说道：“要不然那些无恶不作的混蛋怎么也能修成正果羽化升天？善也好恶也罢，在老天爷的眼里全都一样。什么是大道，大道本就是虚无缥缈的东西，无神无识无喜无怒。”

&esp;&esp;“那么我们行善是为了什么？”

&esp;&esp;“不为什么，”珞珈用纤手轻轻抚过楚天的额头，泛着朦胧的荧白微光，声音如梦似幻，道：“别因为‘为什么’而做一件事。听从本心的指引，你的心不会欺骗你，它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。”

&esp;&esp;楚天不再提问，合上眼帘默然静坐，仿佛已进入禅定状态。

&esp;&esp;珞珈轻轻地一笑，看着墓碑道：“月姐，我要走了。还有很多事情要做，可我还没想好该怎么做。不管怎么样，你的在天之灵可要保护我。”

&esp;&esp;“嘭嘭嘭——”一连串的烟花信号从凌云阁方向升起，在暮沉沉的云空上绽开姹紫嫣红的流光溢彩。

&esp;&esp;决战开始了。

&esp;&esp;“天还没黑呢——真受不了这些家伙，一个比一个沉不住气。”

&esp;&esp;珞珈蹙了蹙眉，瞥了眼仿似浑然不觉的楚天，抛开空酒瓶起身向凌云阁御风而去。

&esp;&esp;终究没能和他一起看夕阳。

&esp;&esp;混战来得毫无征兆。如果硬要从波诡云谲的纷乱局势中寻找出那么一线导火索，却也只能说是从一只轻而薄的茶杯开始。

&esp;&esp;掷杯为号，这是倪天高、玄龙驭、幽杞人、峨放鹰和莫靖轩五大家主秘密议定的动手讯号。

&esp;&esp;消息，由楚天传达；时间，就选择在众人即将启程前往峨山月墓前吊唁的一刻。

&esp;&esp;从玄龙驭、阎西坡、哥舒晓梦和阴圣道踏入凌云阁的一瞬起，幽杞人的手中始终轻握着一只不起眼的青花瓷茶盏。

&esp;&esp;因为是峨山月的祭日，凌云阁中虽然济济一堂，十三世家的家主悉数到齐，但没有人高声谈笑，甚至连咳嗽都是捂着嘴轻轻地来那么一下。

&esp;&esp;众人成群坐在阁中用茶寒暄，场面极为微妙。除了少数蒙在鼓里的人，大家都在等待着什么。

&esp;&esp;总有人会挑头闹事的，不是这一分，便在下一秒。

&esp;&esp;这时顾嫂走上二楼，在幽杞人的耳畔低声道：“二少爷，天快黑了。”

&esp;&esp;幽杞人没说话，抬眼望向窗外。对面山崖上金门大瀑布隆隆奔泻，犹如成千上万条巨龙从云霄中俯冲而下，浓烈的水雾在残阳照射下被渲染得一片血红。

&esp;&esp;天快黑了，然而幽鳌山兀自渺无音讯。

&esp;&esp;幽杞人缓缓挪移视线，朝正坐在倪天高身旁闭目养神的离伤秋看去。从对方古井无波的憔悴面容上，寻觅不出丝毫的端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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